“妹妹在干嘛?”可能是学校的地理位置太过偏远,电话信号并不是很好,电话听筒另一头的声音不仅失真还伴有不规律的电流音。
她看了看站在她旁边的妹妹,快速眨了眨眼睛,平复了情绪后才缓缓对着话筒回道:“妹妹她很好,就是功课还没什么进展。”
“哎呀,你要好好照顾妹妹啊。妹妹功课差你就多指导指导她。”对面提了两嘴学习,又不免唠叨些生活上的琐碎细节,“你妹妹身体不好,山里入冬早,你可要多给妹妹添衣服……”
她捏着话筒的手紧了又紧,半天才找回自己平常的语气:“妈妈,后面还有很多同学在排队,我先挂了。”
“你也记得要照顾好……”她没听电话那头最后一句要她好好照顾谁,就急急忙忙地挂了电话。妹妹的手还紧紧地牵着她的衣角,她强忍住拂开这只手的冲动,把瞪着大眼睛的懵懂无知的妹妹带回了寝室。
“姐姐……”回了寝室,妹妹依旧没有放开她的手,“我今天有乖乖的,姐姐……我要吃糖。”
她反锁好门,立刻拍掉了妹妹牵她衣角的手,动作飞快地从抽屉里拿出一只棒棒糖塞进妹妹手里。她也顺势坐在了椅子上,习惯性地摊开一本《养蛊入门指南》看了起来。妹妹得了糖,开开心心地回到自己位置上吃糖,不去制造噪音打扰认真学习的姐姐。
实际上她根本看不进书,她摩挲着书本首页上她“锦云”的名字,又想起自己被围在中间,话题中心却是自己妹妹的那天。
“你还有个妹妹?她叫什么名字啊?怎么没听你说起过?”她同桌的声音不小,即使在嘈杂的课间也引得不少人纷纷侧目。学生时代,除了学习,什么都是有趣的。
“我还没来得及说嘛。”她赶紧找了个听得过去的理由搪塞。
“你妹妹是不是叫锦霞,云霞、云霞,听起来就像姐妹!阿谷你说是不是?”另一个和锦云关系不错的同学也开了口。
“不是。”她愣了一下,还是摇摇头,“我妹妹就是低年级的锦圣竹。”
几个人听了她的话面面相觑,前几天放榜,她们貌似还当着这个姐姐的面点评了这位妹妹,她们是怎么说的来着?好像是说了“名字好听但成绩有点差”之类的话,一时间气氛尴尬起来。
“我妹妹名字确实和我不像姐妹,当时家里人给她起名字典都要翻烂了。”锦云自己打了个圆场,她明显感到周围人都松了一口气。
另一位同学也想着开个玩笑,接着锦云的话说:“那给你起名字岂不是彻底翻烂了一本字典!”
听了这话,锦云强撑的笑脸也有些扭曲。
阿谷看她脸色不对,赶紧岔开话题:“听说你妹妹也是踩着时间线上学的?她运气倒是好!刚到能进学校的时间就赶上招生了,不像我们,平白浪费好长时间。”
熟苗的学校自然是没什么不一样的,可她们是半熟的苗族。
黑苗鄙弃她们为叛徒,她们是一群想要享受现代社会的便利,却又不舍得割舍蛊术的苗族。夹缝之间免不得被两边排挤,只能努力求取生存。
她们自称青苗,坚称自己才是苗蛊真正的继承者。
青苗人数稀少,一边与黑苗不和,一边不肯接纳熟苗,导致她们的学校只有这一所。而且由于人数稀少,学校每隔五年才招生一次,每次也只能招到十几个学生。若是这五年期间出了什么惊世绝伦的天才,那便会被破格录入青苗巫会,总之天才不会和普通人争抢赛道。在这所学校里上学的孩子们也只是带着懵懂而来,她们不懂为什么要传承蛊术,也不知道自己学得这一身本事是为了什么,毕竟无论是哪种苗族都要谨遵“不可对外人施蛊”这一条铁律的。
青苗学校自然也与熟苗学校不同。除了日常学业之外,青苗学校里最重要的课程就是蛊术。这里的学生不只考核文化课的成绩,还要兼备制蛊、养蛊、斗蛊的能力。
锦云运气不好,整整错过了五年,一跃成为这个学校里年纪最长的新生。而她的妹妹,一出生就夺走了所有人关注的妹妹,运气好到令人生忮,刚到入学的最低年龄就赶上了青苗学校招生。这可是从她出生后到妹妹还不存在的十年里早已设计好的时间。
锦云自嘲地笑了笑,收起只翻开了首页的书。
没什么好伤春悲秋,即使不知道为什么而活,她也想好好活下去,令亲者痛仇者快的事她不会做。
第二天她走进班级的时候,十几个人的小小班级,只有她的座位还空着。锦云捏了捏书包带,低头快步坐进了自己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