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宿云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穿过熙攘的街道爬上黑暗的楼梯,打开昏暗公寓的铁质玄关。
哐地带上门,将喧嚣掼在门外,白宿云靠着门框缓缓滑下,地板冰凉。常年受烟气熏染的室内漂浮着令人口干舌燥的烟草味。被外面灯光映照着,勉强可以看到混乱的书籍胡乱堆着。烟蒂像丛生的杂草从烟灰缸里冒出脑袋。
白宿云跪坐在门边,过了好久才能站起来,扶着墙壁来到沙发。
用棉签在嘴里刷了几下,丢到证物袋里。
觉得不放心,又收集了一管唾液。
她拿起老式座机电话筒,嘟——的尖锐响声响起,她拨通了电话。
“喂,是唐叔吗?”
对面传来有事请留言的甜美提示音。
白宿云抬手看了一下表,确实,这个点,检验室应该也是没有人在加班了。
她将两样东西扔进冰箱。
自己重新坐回沙发,咔哒一声打开打火机,点燃。
黑夜里,大红的小花明明灭灭,烟雾缭绕,一夜未眠,第二天被镜子里晕掉的眼线的自己吓了一跳。
怎么又想起那晚的事情,洗漱完的白宿云躺在床上用手臂压住眼睛。
自己是真没办法跟那天晚上……
电话铃声响起,是乔星宇的来电。
电话的那边,乔星宇开了视频,只是一个混乱嘈杂的酒吧,只有昏黄的灯光下的背景,完全看不到乔星宇这个人在哪,就在她要挂电话时,含含糊糊的画外音响起。
“师傅,我喝醉了,你接我回家嘛~”在酒劲的怂恿下,乔星宇同学对于自己的属性开始有点误判,肆无忌惮地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下撒娇了。
白宿云听完之后面无表情并在心中亲切问候了一下他的直系亲属。
又来到在夜晚格外狂热的街道。
刚好与正在扫黄的同事遇见,寒暄了一会儿,终于在一家酒店找到了自己不太行的徒弟。
“你不是该好好在基地里呆着的吗?一个宇……”她抬起乔星宇的胳膊,准备拿钱包付账。
一只修长的手指按在她的唇前,阻止她继续说下去,白宿云抬头,是一个颀长的身影,出众的气质在纷乱的酒馆里发出夺目光辉。
是个年轻人是谁?乔星宇的同学吗?
“这位女士,乔老师很累了,你要是再这样吵下去,他的绘画灵感就飞走了。”年轻人朝白宿云礼貌地笑了笑。
一大堆念头涌入脑海,这真是个五官端正的年轻人,满脸写着靠谱与正义,和自己家的徒弟形成了鲜明对比,这不就是那谁家的独子,林铭轩吗?
白宿云也不明白自己脑子里为什么凭空蹦出了这么多溢美之词,搁平时憋半天大概也就只是,
靠谱青年林铭轩同学,这几个字而已。
“画家?是啊,乔星宇自从那次救人的事故之后就去实现自己的儿时理想,做了个画家。”白宿云愣愣地站在原地,觉得哪里不对,但感觉哪里都是对的。
看来缺乏睡眠对于人的大脑影响极大,自己恐怕是提前收到阿兹海默症警告了,白宿云为自己混乱的记忆默哀。
“林铭轩,怎么又是你啊。”乔星宇通红着脸不满地嘟囔,被林铭轩抱在怀里。
原来他们认识啊,白宿云往后退了一步。关系看起来不错,体力活自己可以免了。
“那你希望是谁啊?”林铭轩的目光似有若无瞟了一眼站在柜台前的身影。
正在前台付钱的白宿云有种被剜了一刀的错觉。
“我要田螺姑娘。”被抱着的依旧口齿不清说胡话。
“为什么要田螺姑娘,你不喜欢我这张脸吗?”林铭轩将自己的脸凑近,给了乔星宇一个亲昵的鼻吻。
乔星宇打了个酒嗝,迷瞪瞪地抱住男子的脖子“喜欢,好喜欢的,你好漂亮啊。”无尾熊一样挂在别人身上,还蹭了两下。
白宿云看着面前的场景,嘴角抽了抽,掐了掐自己的手掌心,感觉不是很疼,“果然是梦啊!”她欣慰地松口气。
林家单传了很多代了,林铭轩又是这一代的独子,各方面都很优秀,乔星宇和这个孩子要是真有什么,那未来可真是太坎坷了。
等等,我为什么会梦到乔星宇和林铭轩在一起?他们在现实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关系啊?
也许是自己最近怪事遇到的太多了?
还没来得及细细理清其中因果,她只觉得背后凉飕飕的。
手指猝不及防被一团软绵绵的东西攥住。
“妈妈。”
原来自己的形象已经步入了中年养家妇女的社会角色中了啊。
白宿云无情甩手,没甩掉。被两只软绵绵的手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