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缘在前面带着路,众人跟在后面进去。
折枝出来后还从没去过寺庙,现下看着周围也觉十分新奇。
他们又转了两层台阶,才从门进入,左侧是围栏,外面便是山中草木,围栏内侧立着两排木架,上面悬挂着一排排金铃,有风吹过,清清脆脆地响,铃音随着风可以荡很远。
右侧又是两列台阶,中间则是精美的浮雕,沿台阶往里走去便是大殿。
直走还有个二层小阁楼,二楼的走廊外也悬挂着铃铛和祈福带,在风里悠悠荡着。
见折枝多看了两眼,妙缘便解释着:“这些都是来寺里拜佛的修士们留下的,虽然有些不修此道,但也想求个好兆头。”
“这寺庙也是神殿一大特色呢,每次神殿论道,都会有好些修士来这里拜一拜。”阳乌也说着。
他们往大殿走去,大殿前后贯通,两侧分别有两座佛像,折枝不认识,妙缘则向她一一介绍。
走出大殿,又是一片空旷的广场,中央有一个小池塘,里面游着几尾红色锦鲤。
广场侧面立着一个长方形的鼎,里面盛满了水,上面浮着些香灰,鼎旁是供奉着香火。
广场直走至尽头,便是寺内最大的神像,供奉香火的鼎在神像殿外露天处。
折枝四处看看,然后跟着妙缘去到后山僧人休息处。
离朱因为口渴,早早跑到这边喝了两大碗白水等着他们。
见他们到这边了,脚下生风地跑过来:“我看见后面的小沙弥在做饭,很快就能开饭了。”
修士们对于辟谷均不强求,修仙界膏腴之地,物阜民丰,不差他们这几口吃食。
而且许多世家大族都分有世俗家族,吃食等日常用品也可从俗世中购买交易。
早知道他们今日要来,妙缘早早收拾出了一个饭厅。
开饭时几人便围坐在大圆桌旁一起吃。
云千载轻轻笑着道:
“记得只有还年幼时,在家族里常常会和父母兄弟姊妹围坐在一起吃饭。”
“是呢,”
山谷臣回忆着自己年幼时,
“那时候还常常被长辈教训食不言寝不语,坏了规矩要被打手心。”
遂风分着碗,笑山谷臣:“那也算养生了。”
离朱倒没被严厉管束过的烦恼:
“我吃饭的时候就没被这么管过,不过我也好久没回家和父母姊妹一起吃团圆饭了。”
“你们都这么和谐,我在观里的时候还常常和师兄弟们因为谁洗碗吵架拌嘴呢。”
道一笑着插嘴,
“打烂了碗还要被师父一顿揍。”
阳乌幼时则和众人不同:“我们吃饭时一般会有几道菜下了毒,谁吃到谁倒霉。”
“嚯,你们从小培养医毒之术啊。”离朱惊叹。
“是啊,而且长辈不会帮你解毒,只能自己解,解不了就乖乖受罚。”阳乌叹了口气。
山谷臣笑着问:“顿顿都吃得胆战心惊的,岂不是会消化不良?”
“习惯了就好了。”阳乌说着,有一种轻舟已过万重山的释然之感。
折枝幼时迫于环境而辟谷,倒没他们这种经历,此刻注意力全在饭菜上。
眼睁睁看着小沙弥将几道素菜摆上了桌子,然后就再也没有菜端上来,她等了一会儿,问:
“这就没了?”
云千载笑得有几分宠溺:
“没了,你尝尝看,妙缘寺里的斋饭味道也很不错,很值得一试。”
“全是素菜?”折枝再次确认。
众人失笑:“寺里都吃素菜。”
“好吧。”折枝微微叹气,不过尝过一口菜后眼睛很快亮起来,“好吃的!”
顿了顿,又道:“青菜比平时的好吃!”
“后山新建了两个小厢房,能看见银川瀑,也很凉快,饭后可以去那边休息一会儿,”妙缘说着。
道一第一个回答:“我要去,我要去午休。”
“银川瀑可是难得美景,最近正值雨季,瀑布水量肯定很大。”
离朱挨着折枝说着。
忽然妙缘注意到折枝肩膀有些渗血:
“小师妹肩膀受了伤?”
折枝在他们这群人中年龄最小又来得最晚,是以妙缘也随着道一喊小师妹。
遂风解释:“半个月前在殷川追杀妖修时候受的伤,阳乌给她看过了。”
阳乌偏头看了眼:“没事,一会儿再换遍药就好。”
折枝也轻快道:“没事的,我自愈能力特别强,这点小伤问题不大。”
“确实,”山谷臣笑她,
“上次我亲眼见着她和那妖修互相把对方捅了个对穿,妖修立马就半死不活了,折枝也没好到哪儿去,把我们吓得不轻。
“结果阳乌转身兑个药的功夫,她就又生龙活虎了。”
离朱当时也在:“是呢,还追过去补了两剑。”
折枝在神殿和大家生活了也快有一年,也和大家一起出过许多任务,受过大大小小的伤。
一开始大家都紧张得不得了,后来发现她自愈得特别快,不管多重的伤,隔一会儿就又生龙活虎了。
而且越致命的伤好得越快。
大家现在都习惯了。
这次也只剩肩膀上那道被抹了毒的尖刺刺穿的伤还没好全。
听见离朱谈着折枝当时的勇猛劲,大家都一时失笑,其乐融融。
吃过饭众人沿着寺中小路慢慢散着步往后山走去。
靠近厢房时就能听见瀑布的“沙沙”声,树木草丛也愈来愈水润,更近些,凉丝丝的水便能远远溅到身上,冰冰凉凉的十分舒服。
厢房外便是山崖边,视野立马变得开阔,山势倾斜而下,连接着宽阔河面,河面另一端则是高耸若从天而降的瀑布。
水势湍急,瀑布如白练,煎盐叠雪,溅开的水珠一直到厢房所在的山头,哗啦水声回荡在整个山谷,震天动地。
瀑布与水面相接处,水面翻腾似云团,又在正刺眼的骄阳下折射着七彩变幻的光芒,更似仙境。
折枝眼睛亮晶晶的,站在山崖边,惊奇看着这壮丽景观,赞叹着:“好美!好神奇!”
可惜文化水平有限,翻来覆去就那么几个词。
山谷臣是文化人,出口成章:“‘疑似银河落九天’,我们神殿也有自己的庐山呢。”
折枝实在喜欢这瀑布,飞身而下想离近些看,然而刚跳下去就被飒月捞了回来:
“余毒未清,先去厢房换药。”
“好吧。”折枝跟着飒月进了厢房换药。
道一有午休的习惯,遂去了另一间厢房休息。
那妖修的毒还是有那么厉害,用了半月的药还是残留了些毒素在体内,折枝换药换着换着就有些昏昏欲睡。
飒月帮她把绷带系好,安慰道:“实在困了可以睡会儿,现在日头正盛,水上会有强光晃眼,等太阳落了些再去玩才正好。”
折枝将床内侧的窗户打开了些,看见外面的瀑布确实亮得晃眼,又想着反正还有许多时间,遂安心躺到床上午睡。
飒月将她大开的窗户合上,只留了一条缝隙。
折枝在药物作用下很快睡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半梦半醒,一边膝盖搭上窗沿,凉丝丝的水珠从窗外溅到身上,清清爽爽,十分惬意。
耳边萦绕着瀑布的水声,隔着一道墙成了细碎的沙沙声,其间时不时夹杂着“嗒嗒”的落子声,应该是有人在下棋。
厢房的另一侧听着有细小的说话声,是阳乌和遂风在那边的山里挖野草药材,沉闷又清脆的铲土声有节奏地传来。
折枝睡得迷迷糊糊,听着这些声音,微微睁开眼,眯缝着看见深褐色的窗沿,窗缝外是葱蔚洇润的绿意。
她伸手摸了摸身侧,摸到飒月的长枪,正躺在她另一侧,她的剑被她抱在另一只手臂臂弯中,离朱睡在床的另一侧,飒月也坐在床边小憩。
一切都沉静又美好,像是年少时一场最悠远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