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
守门的弟子看到霍瑶凡立刻走过来，目光瞥了一下邓潺:“这姑娘经过善修堂的测试没有灵根，所以被拒之门外，但她却不肯走，一直跪在这里。”
霍瑶凡点点头，抬脚走到邓潺面前:“姑娘，你既与仙门无缘，又何必执着呢？”
邓潺大约是跪的久了，脸色苍白，眼中含泪道:“我自幼父母双亡，跟随姑母长大，如今姑母也意外亡故了，剩我孤苦伶仃一人，还时不时被村中那群恶霸欺负，这才想着到姑瑶山拜师，不求有多么大的造化，只要能生存下去就行，恳请仙姑收留。”
霍瑶凡倒不知她还有这样凄惨的身世，想了想对那守门弟子道:“把她带去饭堂交给周总管，就说我给他找了个帮手，让他好生带着。”
该弟子吃了一惊:“师姐，她没有灵根啊，而且你……”
霍瑶凡侧眸看着他:“我怎么了？”
这弟子其实是想说“你怎么这么好说话了”，幸而及时止住了，随后改成:“门派之前并没有过收无灵根弟子的先例，沐风长老方才也在善修堂，亲口说了不要，如今师姐要破这个例，是否有点……不妥当？”
“无妨。”霍瑶凡不在意道，“规矩是人定的，改一改也没什么大不了，况且这位姑娘的身世如此凄惨，帮了她也是好事一桩，你只管带下去就行。”
顿了顿又补充:“倘若沐风长老问起来，你就说是我让你这么做的。”
霍瑶凡在东风门的威望可不亚于沐风长老，该弟子不敢再多言，带着邓潺走进了殿门。
孟飞昭在一旁看的很是莫名，霍瑶凡怎么越来越爱多管闲事了？
他对这位邓潺姑娘的印象并不深，只记得前世见她有麻烦帮过她几次，为此还被秦澈打趣说喜欢她。
她既没有灵根，那按照规矩不应该收入门下，霍瑶凡这样擅作主张，恐怕……
“在想什么？”霍瑶凡转头看着他。
“师姐既然知道沐风长老会反对为什么还要收留她？”
霍瑶凡心说还不是为了你？
前世她活了二十五岁，经历的事情不算少，对怨憎苦痛的体会尤为深切，唯独情爱方面宛如白纸一张，从未经历过，不过也不代表一无所知，她知道有的人是第一眼就喜爱上另一个人，而有的则是通过慢慢相处之后才会倾心于对方，看飞昭现在这个表现，肯定属于第二种。
其实真要说起来，她倒是觉得飞昭可以找到更好的姑娘，不过既然他喜欢，那其他的就不重要了，感情这种事讲究个缘分，前世她死了以后也不知道飞昭后来有没有和邓潺在一起，现在既然重生了，他又还没开窍，那她这个做师姐的理应帮他一把。
想到这里便道:“反正他看我不顺眼很久了，也不在乎多这一桩。”
孟飞昭:“…………”
两人之后各自分开，霍瑶凡先回自己住处换了身衣服，然后去风影楼找段烈阳复命，结果却被告知师父不在，而是去了落英阁。
她心里立即“咯噔”一下，一种不妙的感觉瞬间涌遍全身。
落英阁？
莫非……
“南殊长老出关啦。”面前的小弟子欢喜道，“掌门仙君一早就去了，还说等师姐回来也让你过去拜访。”
“……我知道了。”
从风影楼到落英阁的距离并不远，但霍瑶凡走的很缓慢，心里异常忐忑，说起来东风门能有如今的地位除了掌门仙君的威望之外，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南殊长老，那是修真界真正宗师级别的人物，也是霍瑶凡前世唯一畏惧的人，若不是他身体不好三五不时就要闭关休养，她未必能在最后毁了整个东风门。
她痛恨段烈阳，为了报仇从来视死如归，但这种心理面对南殊长老时可没有，她知道对方实力比她强的不是一星半点儿，所以在他面前总是格外小心，大部分时候都是能不见就不见，即便如今重生归来，对这个人也出于本能的发怵。
走到落英阁门口，她深呼一口气，在心里默念了几遍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然后叩响了门。
“进来。”里头传来段烈阳的声音。
霍瑶凡推开门，愣了一下，飞昭居然也在。
段烈阳坐在他旁边，笑着对霍瑶凡道:“南殊长老刚刚出关，瑶凡，快过来拜见。”
霍瑶凡早已看见南殊长老坐在窗边，一身浅淡的青色衣衫，脸庞因为闭关太久不见天日而有些苍白，说起来他的长相是属于那种非常温润的类型，性格也温和，如果没有亲眼见识过很难想象这样一副外表之下会隐藏那么震撼的攻击力，霍瑶凡前世惧怕他是因为他比自己强太多，如果被他发现自己的所作所为那注定是死路一条，这辈子虽然不会再那么做了，但毕竟重生没几天，面对他总归带着点心虚，因此不安地走过去喊了声:“师叔。”
那被她惧怕的人倒是温和地点了点头:“听掌门说你去了凤回山，还顺利吗？”
霍瑶凡老老实实道:“我没什么事，就是孟师弟受了点伤。”
孟飞昭听了便道:“只是皮肉伤而已，没什么大碍。”
“本来就是让他们去历练一番，受点伤也正常。”段烈阳不以为意，亲亲热热地喊南殊长老的名字，“昀峤啊，这次试灵大会可多亏了瑶凡，善修堂现在每天都忙得不得了。”
南殊长老——陆昀峤淡淡“嗯”了一声。
见也见了，霍瑶凡想寻个理由先走，谁知段烈阳却说:“反正也快到午饭时间了，我刚才让饭堂做了些好菜送过来，你们就一起吃了饭再回去。”
霍瑶凡没办法，只能坐了下来。
孟飞昭在一旁看着，简直乐于看到霍瑶凡的窘迫，想她前世雷厉风行不可一世，唯一惧怕的便是南殊长老，如今重活一世还是没能改变。
可是看着看着不知为何又有点不忍心，算了，就当看在她把雪花果让给自己的份儿上帮她一次。
因此在起身倒酒时装作不小心洒了她一身。
“对不起师姐，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注意手抖了一下……”
“无妨。”霍瑶凡站起身，其实心里求之不得，“我回去换件衣服就行了。”
段烈阳也摆了摆手:“去吧。”
霍瑶凡回到自己住处刚换好衣服，就有弟子奉命请她去照华殿，她心知肚明何事，乖乖去了，果然沐风长老等在那里，开口就质问:“霍瑶凡，你是不是成心和我过不去？区区一介乡野村姑，毫无慧根，你居然说收就收，你以为东风门是你家？想怎样就怎样？”
这若是前世，霍瑶凡肯定会坚持己见据理力争，但现在，她恭顺地垂眸:“弟子不敢，只因看她实在可怜才破了这个例，事先没有经过长老同意，请长老恕罪。”
沐风长老先是被她的态度惊了一下，尔后冷哼:“若是别人也就罢了，你霍瑶凡会无故可怜别人？我不太相信。”
霍瑶凡一时无言以对，想了想道:“其实是因为弟子之前无意中将白琅放下了山，误伤了许多村民，这次看到邓姑娘心中有愧，刚好她又无依无靠，所以才擅自做主把她留了下来。”
沐风长老听了更加嗤之以鼻:“说到底还不是为了你自己？还敢说瞧别人可怜，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长老所言极是，弟子一定会铭记于心，邓姑娘虽然进了东风门，但只是在饭堂帮忙，不算正式入门弟子，即便是师父知道了，想必也没什么异议。”
“少拿掌门压我！”沐风长老重重哼了一声，“你最好记住刚才说的那些话，再让我抓住把柄，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他说完转身就走，霍瑶凡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沐风长老哪里是找邓潺的茬，分明是看不惯自己，也不知道到底谁和谁过不去……
*
霍瑶凡本以为收留邓潺就能让她平安度日，结果是她想的太简单了，第二天中午，她刚到饭堂就看见前面围了一圈人，还伴随着叽叽喳喳的议论，她心中疑惑，随手拉住一个弟子问:“怎么回事？”
那弟子“嗐”了一声:“柳师兄让新来的邓姑娘送碗汤，结果不小心泼他身上了，正发火呢。”
霍瑶凡听了眉头微微拧起，心说邓潺还真是运气不好，那柳师兄不是别人，正是沐风长老唯一的侄儿，平日性格飞扬跋扈，一般的弟子都不放在眼里，更别提邓潺了。
她边想边抬脚走过去，果然见柳鸿升一脸不爽地指着邓潺呵斥:“本公子今天这身衣裳可是新穿的，结果被你搞得这么大一片油渍，你是不是成心的？”
邓潺窘迫地辩解:“是……是我疏忽，无意弄脏公子的衣服，我可以替你洗干净还给你。”
“这样啊，那也不是不行，”柳鸿升挑了挑眉，“过来吧。”
邓潺微怔:“什么？”
柳鸿升一脸玩味地看着她:“你不是说可以帮我洗衣服么，那自己过来脱。”
邓潺闻言霎时涨红了脸，而周围有好事者已经忍不住笑出了声，霍瑶凡沉着脸上前一步:“午饭时间刚到，就有人吃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