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修真界,从未听过这等异事!
战斗中境界倒退或是修为气海受损屡见不鲜,可几十、上百年耗费无数血泪修炼得来的修为,竟会被这秘境中的一面镜子全数吸纳了去——他们进入秘境,本就被压制了部分修为,如此一来,仅凭凡人之躯,如何敌得过面前的对手!?
可眼下他们已被困在这巨大的博山炉中,没有任何退路。若不拼死一战,怕是要化作这里的香灰了。
羽人的纤纤玉指端正地捧着那面八角镜,慈眉善目,眼睑微垂,嘴角微扬,周身点点幻光萦绕,一派祥和之态。
但她身边的青鸟与白虎看上去便没这么友善了。
青鸟从她的肩头飞落于地面,锐利的爪子在地上抠挠出数道狠硬的痕迹,眼神戏谑。
白虎伏低身子,发出阵阵低吼,双眸一动不动地盯着众人,四只巨大的脚掌伸出了利爪,仿佛下一刻就会将几人扑杀殆尽。
红映枝凝神屏息,浑身紧绷。她的修为本就是最低的,现下没了修为,她反倒感到莫名的轻松。大家都是凡人,皆要靠肉身相搏,天底下哪里还有比这更公平的事!这一来神木最终花落谁家,她的希望竟多了几分。
方才那神木被青鸟衔在口中,现在不知藏于何处,但想必只要打败了面前几人,必定能找到神木的下落。
红映枝所想,也正是其他几人所想。
然而,双方僵持许久,却无一人出手。
轻举妄动,或许即刻毙命也未可知。
实力悬殊如此之大,单兵作战,胜算实在渺茫。大家共入秘境,本是抢夺神木的对手,可当前形势突变,敌强我弱,只有联手一战,方可搏出生机。
妙衍望了望不远处的红映枝与申帷,接着目光直在几个敌人身上细细打量。
那头白虎,威胁不大。一两人或可制服。
关键在于那青鸟……它能上天入地,可他们这边,却没有能空中对敌之人。
若要胜,关键还是在于取回修为。而若要取回修为,则须将羽人手捧的那面镜子打碎。
几个敌人的实力都尚不知深浅,须得先打探一番虚实,再做筹谋。
妙衍拔剑出鞘。
薛惕怎会不知她的心思,也随之拔剑。
红映枝一惊。
这二人哪怕再厉害,现在也只是个体术稍强的普通人,难道真要这样直接打上去么?
正疑惑间,二人的剑已卷起两道尘烟,分别袭向青鸟与白虎!
好快的剑!
一呼吸间,妙衍已刺出六十四招,招招皆冲着青鸟的眼珠而去。青鸟闪身避让,扑动双翅,羽毛似一把把锋利的刀,朝着妙衍齐齐射出。妙衍一个跃步翻身尽数躲过,骑上青鸟的背,一手变掌为爪死死扣住其脖颈,青鸟顿时痛叫出声!
那边厢,薛惕的出手速度虽不如妙衍,招数却尤为阴狠毒辣,数道剑光劈砍在白虎的利爪上。白虎恼羞成怒,吼叫着挥舞足足两丈宽的爪子,誓要将薛惕拍个血肉模糊。
薛惕快速地在其爪下躲避着,一边不忘劈刺。这老虎的威力实在不容小觑,稍有不慎便会被捉住。
然而薛惕的动作再快,到底快不过怒气正盛的凶兽。白虎猛地纵身跃起,薛惕只来得及抓住其腿间的毛发,此处离地面足有七、八丈之高,薛惕提剑欲刺穿其一条腿,不料白虎的两条后腿往腹下狠狠蹬去,薛惕的胸口挨了一道重击!
白虎身下挂着受伤的薛惕即将落回地面,薛惕一口吐出翻涌而上的鲜血,一只手死命抓住虎毛,就要砸到地面时,不知从哪里飞来一串铃铛拴住了他的腰,将他稍稍往外一带,堪堪躲过危机!
红映枝急速冲上前去,一边收回铃铛一边喊道:“薛公子,你且攻他四足!”说罢晃动手中的铃铛绕到白虎身后,对着老虎屁股举起之前的匕首就要刺下去。
都说老虎屁股摸不得,今天她红映枝便要试上一试!
白虎怒不可遏,这两人就像两只恼人的虫子在自己身上叮来蛰去,挥不掉、弄不死。奇长的虎尾在身后用力鞭打着,红映枝应接不暇,匕首还没刺下去,小身板差点要被虎尾砸烂。
“申……小心!”她正欲喊申帷帮忙,却见申帷不知何时被那青鸟扑倒在地,艰难地躲避着来自空中接连不断的俯冲攻势。
妙衍骑在青鸟背上,本意是想借此鸟飞近羽人身边以便破坏八角镜。可青鸟却好像知道一时半会弄不下身上这个大麻烦,转而攻击落单的申帷,着实狡猾。
申帷先前已有腰伤在身,本就不便行动,加上之前与红映枝斗了一番消耗了些体力,此时空中的青鸟来势汹汹,他欲提剑格挡,竟被对方下冲的气流冲了个倒仰,要爬起身来实在有些困难。
妙衍见他吃力,暂且搁下破镜之计,掐住青鸟的脖子,在强烈的气流中挥剑刺向其一边的翅膀,不料青鸟忽然在空中一个转身,她一手没稳住,立刻从鸟背上滑落下来——
幸好她攀住了鸟爪的一根脚趾!锋利的指甲刺穿了她的虎口,滚热的血液顺着莹白的小臂流入她的袖中,洇红一片青衫。
青鸟低头看向自己的爪间,瞳孔中倒映出妙衍,尖锐的喙立刻向她刺去。妙衍顾不上手伤,手掌用力、肩臂一带、手腕一翻,又翻身骑回了鸟背。
申帷被如此捉弄也来了气,妙衍的险境给了他喘息的机会,他提剑爬起身,眼看青鸟又朝自己俯冲而来,不避反迎,脚下生力站稳脚跟,就在鸟喙即将啄到自己的一刹那,突然往左侧过身去,双手持剑自右下方斜向上一挑,立时在青鸟的右下腹拉出一道伤口。
青鸟根根羽毛立起刺向申帷,他此刻离得太近,无论如何也躲避不开,妙衍见状反手握剑挑起申帷的后领将其向后一抛摔落在地,这才躲过大部分攻击,但其肩膀、胸口皆刺入了几枚羽箭,情况不妙。
顾不得许多了,无论是救人还是杀敌,当务之急是先取回修为!
薛惕实在有些不好受,先前胸口挨了一踢不说,他忙着砍白虎的四只脚,吃了数不清的香灰沙尘,眼睛生疼。
红映枝伺机爬上了白虎的尾巴根,小心地在其背上匍匐前进,目标是重伤其脖子。可这老虎警惕得很,察觉到背上有人在爬动,屡次翻腾跳跃,想要将红映枝颠落下来。红映枝使出吃奶的劲死死扒住,硬是没能摔下去。
白虎气急败坏地怒吼几声,甚至震落了岩壁上的几块碎石。那一头,空中的青鸟像是收到了什么示意,本在与妙衍缠斗的它,突地在空中调转方向,竟朝着白虎方向急速俯冲而去!
这是要做什么!?——红映枝顿觉不妙,可这时她若是贸然从虎背上跳下去,势必会被老虎一脚踩死;可若是就这么不动,那她顶多也只是换个死法,被鸟喙啄死罢了!
心念电转间,青鸟的身形离自己不过一丈距离!——
“叮”的一声脆响,不知从哪里掷来一把剑,正挡在红映枝面前。竟是申帷出手相助!他虽重伤瘫倒在地,却时刻注意局势走向,眼见不妙,便将剑掷了出去,权当报红映枝先前救命之恩。
红映枝尚未反应过来,左肩忽然被妙衍擒住用力一提,天旋地转间,她竟调了个方向趴到了鸟背上!而妙衍则稳稳落在虎背上。
“砸镜子!——”
妙衍的声音在她耳边打了个旋儿,眨眼的工夫她已被青鸟带上了空中。
镜子、什么镜子!?红映枝的大脑一片浆糊,猛地想起是那面吸纳了众人修为的镜子。她双手死死搂住青鸟的脖子,向下望去——羽人依然垂眸微笑,手捧八角镜,周身的厮杀于她好像不过是蝼蚁的玩闹,完全不值一瞥。
青鸟见上来了个弱的,登时打起了精神,震动翅膀蹿天入地,大有不将红映枝摔死不罢休的架势。红映枝被颠得腹中一阵翻江倒海酸水直冒,面色青一阵白一阵,怒上心头,用铃铛狠狠勒在鸟脖子上,破口大骂:“好你个扁毛畜生!我今天就是摔死在这里,也必先弄死你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