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觉得这院子如何?”大司马爽朗地笑了起来,“弯弯绕绕不好找路,我自己来都迷路了好几次。”
“院子隐蔽倒是挺好,”南朔将伞随手放在一边,“只是劳烦大司马下次换个引路的,孟非云要将我帘子看个洞出来。”
“他认出你了?”
“应当还没。”
“那我将他杀了?”
“……文武状元都要出席中秋宴,”南朔面无表情地盯着他,“将军想让傅闻弦给一具尸体赏赐吗?”
这不是第一次了。大司马杀人像切菜,不分青红皂白,每每劝住他都让南朔很头疼。
“哈哈哈,我毕竟是粗人,除了这种事想不到别的解法。”大司马爽朗地笑道,“孟非云办事不力,没把姜舟带回京,还差点把我最重要的军师杀了,十个脑袋都不够他掉的。”
“这个节骨眼上杀了他,除了让于氏找到治罪于你的把柄之外,毫无用处。”南朔捧起茶盏,轻轻吹了吹,“他与姜行交恶,将军莫要指望他。”
“姜舟现在在哪?”
“还在萍谷,早上于氏也问我要人。”南朔说,“此事不能急,免得落得为他人做嫁衣。”
“嗯。”大司马点头,“而且是要活的,尸体可撬不出情报。”
南朔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将茶盏在桌上不轻不重地一磕。
“我建议,直接在中秋宴上动手。”
大司马眼睛亮了亮,南朔按着他的兵马好些时日,总是尤其期待能动真刀真枪的时候。
“刚才孟非云偷偷摸摸告诉我姜行要行刺天子,将军可以买点江湖人浑水摸鱼,”南朔继续说,“成了是好事,成不了也能将责任一推,落个护驾有功。”
大司马摸了摸下巴,思忖着眯起眼。
“当然,此计并不只是为了搏这点儿蝇头小利——”
南朔起身走向墙边,那边贴着一张京城的布防图。
“我给于氏的建议是明面上称玉玺回宫,在中秋宴昭告天下,实际暗中派轻骑将姜舟接回宫。”他指在京畿的一点,“将军应当知道,这附近哪里适合藏兵突袭。”
大司马意味深长地翘起唇角,“军师的意思是,让我趁乱阻截于氏的车马,劫走姜舟。”
“将军不喜欢此计?”
“喜欢!可太妙了!”大司马拍案而起,“只是此计之后,先生免不了于氏的追责吧?”
他眼中的笑不达深处,虚情假意之下暗芒涌动。南朔了然于胸地挑了挑眉,同样回给他一个假惺惺的笑。
“将军多虑了,”他道,“傅闻弦与我亲近,借机我便可从中作梗,挑拨他与于氏的关系。傅闻弦可是于氏派的心肝宝贝,闹了别扭求我说两句好话都来不及,一句过失便可一笔带过。”
“顺便,记得给于氏做做样子。”南朔拿出太后给他的那张假藏宝图,“让孟非云带人去城郊松松土,来年开春好把他自己埋进去。”
大司马捧腹大笑起来。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男人猛地起身,夺过他手中那剩了半盏的茶,一把浇到燃烧的小炉上。
噗呲一声,炉火熄灭,魁梧的武人在骤然昏暗的室内抽出小刀,霎时间血与肃杀的气息刺入他的皮肤,鼻腔满是刀尖舔血的铁锈气味。
“还喝什么茶!”他用小刀刺破手边的酒坛,呛鼻的液体登时溢满狭小的茶盏,“我敬军师一杯!”
南朔忍着不适,在对方迫切的目光中一饮而尽。苦涩的液体沿着口角渗入衣领,浊酒入喉,仿佛能闻到鲜血的气味。
“很好,”他听见大司马玩味的声音,“接下来,我们来聊聊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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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未到孟非云便匆匆离开,姜行也没有继续呆在宫里的理由。
临出宫前,他去了一趟太医署,跟唐朝岁打了声招呼。唐朝岁抱着他的胳膊不让他走,声泪俱下地跟他祈求。
“怎么办啊姜盟主!南朔让我去相亲!”
姜行忍不住笑出了声,心说小唐些那么些话本子也终究有被南朔收拾的一天啊。
“我也没写啥呀!”唐朝岁揉了揉压根挤不出泪的眼,“我就在你的大纲上给丞相设计了个情敌小皇帝,然后让盟主被小皇帝囚禁大做特做了而已。”
姜行立刻就笑不出来了,怪不得早上南朔说他要被傅闻弦抓走关起来。
人才啊小唐。
“姜、姜盟主,你的脸色很难看啊……”唐朝岁战战兢兢松开他的衣袖,“我不会说中了什么事情吧?我只是从身边攫取素材并趁热打铁出一本番外嘛!”
“正篇那么倒霉了,你能不能番外安排点好的啊!”姜行揉了揉眉心。
“怎么好得起来啊!”唐朝岁突然拔高了音调,“南朔说你恨他啊!”
姜行愣了愣,想起小唐似乎还为此哭了很久。
“……可我跟他之间的事,和话本子没关系吧。”
“骗骗兄弟得了,别把自己骗进去了。”
他看着唐朝岁微微泛红的眼,心底像是被什么拨了拨,半分愧疚,半分彷徨,剩余尽是酸涩。
“好吧好吧,”姜行叹了口气,“我给你写本好一点的番外,你想看什么。”
“丞相是怎么喜欢上盟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