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穗喜言辞激动,似乎急不可耐地想要澄清:“你不想出钱就算了,还这样污蔑我们,你说说你到底安得什么心!”
“你现在这么激动,难道不是做贼心虚吗?”苏言卿见她神色慌张,更一步验证了自己原先的看法。
“放你太娘的狗屁。”赵穗喜怕被对方戳中自己的短板,于是不再做更多解释,只好用上一次那一套激将法:“你再这样胡说八道,信不信我现在就过去告诉你老公你以前干的那一档子恶事儿。”
“哦?”宋泽拄着一根拐杖,一步步颠簸地走了过来,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严肃地问道:“那你倒是说说,我老婆干了什么恶事儿?”
闻声,苏言卿瞳孔都跟着睁大了几分,还未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宋泽便措不及防地出现在了两人的面前。
“你、你……”赵穗喜瞠目结舌,有些不敢相信:“你是她老公?”
“嗯。”宋泽面容冷峻,单手握着一根拐杖,眉宇间似乎挂着一丝冷笑,尽管右腿旁搭着拐杖,但他仍然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
下一秒,倒是轮到赵穗喜支支吾吾地说不上话来。
只见这位妇人神色仓皇地抿了抿唇,只低着头,最后什么也没说。
“怎么?”宋泽质问道:“你刚刚不是嚷嚷着有话要和我说?”
“没、没什么。”赵穗喜低着头,连面都不好意思再抬起来,站在原地愣了半会儿,她嘴里喃喃自语地说道:“我、我还有事儿,要先走了。”
于是她慌慌张张地往后退了几步,转身离去,似乎是意识到了方向不对,又从两人的身旁略过,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苏言卿见赵穗喜的身影渐行渐远,只抬眸和宋泽的视线撞上,两人四目相对的一瞬都各自移开了眼。
苏言卿垂眼看向他手中的拐杖,轻声地询问了一句:“你什么时候过来的呀?”
她心里担心着宋泽到底听到了没有?或者说他听到了多少?
苏言卿心里七上八下的忐忑不安,脑子里一直想着当初那一场医闹事件。
“刚过来没多久。”宋泽往旁边看了一眼,见苏言卿有些魂不守舍的模样,于是小心翼翼地问道:“她刚刚说得恶事儿是?”
苏言卿神色悸动了一瞬,又叹息了几声,而后目光开始回神,她忽然觉得过去的事情与其提心吊胆地瞒着对方,倒不如坦言相待或许会更好受一些。
“我以前做医生的时候发生过一起医闹事件,刚刚那位就是患者的母亲。”苏言卿的语气在这一刻稍微停顿了一会儿,随后又继续说道:“我是那一场手术的主刀医生,患者没能渡过难关。”
她的声调在这一刻变得格外低沉,最后那一句话的生息也变得越来越淡。
宋泽听出了她语气中的愧疚与惋惜,只声色平淡地出声,丝毫没有诘问的意味询问道:“所以她觉得是你害死了他的儿子?”
苏言卿没有说话,但还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那你呢?”宋泽轻扯嘴角,缓缓开口:“你也这么觉得吗?”
“我……”苏言卿愣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一会儿,她回神,语气很轻地说道:“我不知道。”
但她只要想起三年前的那一场网暴,所有人都在说是她害死了张煜阳,所有人都指着说她年纪轻轻的,凭什么能当主刀医生?
宋泽观察到苏言卿的瞳孔似乎有些失神,而后又听见她带着略微沙哑的嗓音,语速很慢地开口道:“不管我觉得怎样,都改变不了她儿子手术失败的事实。”
说完,苏言卿轻咬了一下嘴唇,眼神也变得暗淡了几分:“我不知道为什么会造成这样一种局面,可能还是我当时太年轻了,并不适合做一名医生。”
“这么看,你确实不太适合做一名医生。”宋泽喉结滑动,声色也显得有些低哑:“这无关年龄,只是你太容易共情患者,还将失败归因在自己身上。”
这话刚落下,苏言卿垂下的头稍稍抬起,对视到宋泽的视线,她的眸光微微一颤,像似隔了很久,再一次听到宋泽解释说:“要记住,你并没有错,那场手术,你尽力了,失败与成功都是家属需要面对的结果,从头到尾,你都不应该过分自责。”
苏言卿揪住衣带的手微微顿住,她的喉咙哽咽,像似堵住了一般,眼泪在这一刻不争气地缓缓滑落。
这是第一次,有人愿意站在她身前温声细语地告诉她,你尽力了,就不应该过分自责。
是啊,明明已经尽力了,失败与成功都不应该过分自责的。
可在过往的无数个深夜里,她只要回想起那一幕幕医闹的场景,那些犀利的叫嚣,声讨的言语总是会不断地涌向脑海,总是不断地将错误归咎于自己。
而此刻,宋泽站在她身前,客观而理智地告诉她:“下一次,她要是再拿这场手术来说事儿,你完全可以选择报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