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心蕊准备工作做得很充分，翻出了最旧的一身长袖长裤，戴上草帽，这才去地里。

刘桂香上下打量她，今天总算是朴实了，随即塞给她两个大水桶：“拿着，去河边打水回来。”

姜心蕊一脸呆滞，麻木地问：“这算整工还是半工？”

桂香婶子没好气：“看你表现，快去！”

姜心蕊只好拎着水桶走了。

一路上大家都提着各式各样的水桶，去河边打水，一边走，一边唠嗑，姜心蕊在旁边听着，终于知道为什么小溪村的人这么勤劳，却还这么贫穷了。

这里的土地太贫瘠，灾害又多，一年到头勤勤恳恳地在地里付出汗水，到头来却可能颗粒无收。

过去的两年，已经是村里收成比较好的两年，没想到今年又旱了。

走着走着，知青们还是慢慢走到了一起，知青裴小妮过来，撞了撞姜心蕊的肩：“你刚来，还不知道吧，要是粮食欠收，我们真的可能被饿死！”

裴小妮的眼睛特别大，说话时活灵活现的，姜心蕊想说不吉利的话还是少说比较好，但她还是第一次跟这位知青接触，说得太直白的话，有些冒犯。

她还在想怎么委婉地说话，陆旭天以为她被裴小妮的话吓到了，走过来：“你别听她胡说，只要我们努力，肯定能把庄稼救回来。”

姜心蕊还没反应过来，就听旁边一声冷哼，是之前那个让自己去牛棚抱稻草的长发知青：“陆知青，你对姜知青这么维护干什么？她又不是小孩子了，还能被这两句话吓到？”

裴小妮听到华兰帮自己说话，立刻感动了，小跑到她身边。

“不是维护，我只是觉得，裴知青的话有些夸大其词，容易让新来的人产生误会。”陆旭一板一眼地说完，大步走了。

姜心蕊眨眨眼，她并不想掺合进这些人的是非当中，加上她后来也知道了，顾青舟当时是因为成分不好被关在牛棚的，村里的人为了避免跟他扯上关系，根本不会跑到牛棚去，但当时华兰却让自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到那里去抱稻草……

于是她也选择加快速度走了。

虽然这样有点累，但可以避免心累。

姜心蕊到河边舀了满满两桶水，接着一手一桶，用力提起来——额，没提动。

她看看自己的手，深吸口气，再次尝试，水桶还是纹丝不动。

姜心蕊服了，茫然四顾，不知道该这么把水提回去。

这一环顾，就让她发现，其实旁边是有车的，就是刘队长一开始把顾青舟拉到卫生所那种车，大家正把一桶桶的水整整齐齐地搬到车上，然后一个人在前面拉，一个人在后边儿推。

这样的车一共有两辆。

“就是啊，用车效率不就高多了吗？”姜心蕊自言自语，“哪有人力扛水的啊。”

她正想着一会儿让车把自己的两桶水也运过去，就听旁边响起顾青舟的声音：“你把水倒掉一些，就能拎得动了。”

“不用，我等车就行。”姜心蕊轻快地说。

“……”顾青舟肉眼可见地无语了一下，“那些车本来就是安排好要运水的，但是不够，所以还得人力提水过去。”

姜心蕊傻眼了：“啊？”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顾青舟难得耐下性子问。

“不是，为什么啊？多用几驾车不行吗？这样效率也太低下了吧。”

结果顾青舟还真说：“不行。”

姜心蕊想着是不是有什么特殊规定或者她不知道的道理在里面，就听顾青舟继续说：“因为整个村子，总共就那么多辆排车。”

“……”

“……”

姜心蕊对这个村子对贫穷有了新的了解。

就这样两个轱辘的木板车，竟然也不是家家户户都有。

她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决定不问了：“你先走吧，我一会儿就过去。”

顾青舟拎着满满两桶水走了。

姜心蕊对着自己的水桶叹气，没办法，她只能把水倒掉一些，再倒掉一些，直到自己能勉强拎起来。

走到半路，姜心蕊才发现，自己还是倒得少了，一开始能拎得动，不代表拎着走了一些路之后，她还拎得动。

她实在是不行了，再也没法走一步路了，可是随着太阳越升越高，天气越来越热，一直在这里站着非中暑不可。

没办法，她只能又把水倒掉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