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她重复的敲门和呼叫中流逝，渐渐地，她的嗓子都有些嘶哑了，走廊内仍旧是静悄悄的。希望随着时间一同流逝，洛非晚停下了机械的动作，带着恨意拖着疲惫的身躯靠在里侧的墙壁上，双手垂在身侧，她强迫着自己接受现实。

因为一时的好心而被算计，失去角色的现实。

砰-----

木门从外面被一脚踢开，年久失修的锁框狼狈的落到地上，硝尘四起，在空气中激荡起一阵霉味，洛非晚循声抬头，金黄色的光影倾泻而下，尽数洒在红袍之上，笼出一层赤金色的光晕，刹那风华，宛若谪仙。一身华袍将她的身形勾勒的极其出挑，气质冷峻，被门风带起纱袖翩跹落下，洛非晚直起身子，看着门口的人，有些不可置信。

“姐姐。”

曲向之并没有过多言语，她只简短道：“走吧。”

二人步伐很快，洛非晚落在曲向之后面一步，她悄悄瞧着曲向之，束发簪子上的流苏随着她的动作略略颤动，洛非晚轻轻勾了一下唇，在曲向之没有注意到的地方，悄悄笑着。

她没有想到曲向之会来找她。

死寂许久的心好像因着那一踹再次活络起来，甜意顺着经脉流淌过五脏六腑，难以遏制的悦色顺着心脏攀援，升上脸颊。

许多许多年以前，在福利院里，曲向之也是这样决绝的救了她。

“笑什么？”曲向之察觉到了身后人的情绪变化，问。

踹开门的瞬间，曲向之清晰的看到了洛非晚颓唐而立的样子。女生半靠在白瓷砖面上，微垂着头，高高束起的头发顺势侧落，模糊了女生锐利的下颚线，她看不清洛非晚的神情，只觉得那瑟缩在一角的样子很可怜。

她模糊的记得，很久很久之前，好像也有一个小女孩，被这样可怜的关起来。

洛非晚唇边还带着残余的笑意，她黑白分明的眼眸透着热烈，不设一丝防备的看向曲向之，“没想到是姐姐来救我，很意外，也很......开心。”

曲向之盯着洛非晚耳垂处那抹并不明显的淡粉色，心底的情绪被她牵动，一时多言，问：“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为了化妆师得罪江乔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会被她报复呢？后来又为什么会愿意去帮助江乔呢。”

洛非晚愣了一瞬，似乎没有想到曲向之会这样问，须臾，又轻轻笑了起来：“只是遵从本心罢了，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

她回答的坦荡，稚嫩青涩的面庞，看向曲向之的神色倒是坚定，曲向之沉默良久，而后，低笑出声，红唇向上勾出一个蛊惑的弧度，眼珠在阳光的照耀下如琉璃珠子般澄澈，那双眼睛看过来，底色却是略生硬的冷调：“真是个不错的答案。”

只是那生硬的冷，是对着她自己。

白月光生死不明，苦苦追寻七年仍旧杳无音讯，行至今日，她的本心还剩多少？

不过，曲向之情愿。她要得到一些东西，就必须要舍弃一点东西，比如说自我。

回到试戏的场地，曲向之先进到会议室，洛非晚自己去了等候厅。

她的事情想来已经被传遍了，周围不少人都在窃窃私语，不少人甚至认为，这是她将计就计，给曲向之使的一出苦肉戏，目的就是让曲向之可怜她，从而更轻松地拿到角色。

听着这些不着边际的议论，洛非晚只觉得可笑，正要回嘴，周舟进来了，她看着洛非晚，道：“轮到你试戏了，洛非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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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戏的片段，便正是楚楚落幕那一场。

曲向之一连过了几个人，导演和制片都没有找到满意的。

洛非晚推门进去，曲向之正在补妆，室内简易的搭建出书室的样子，两台摄像机分别架在书案两侧，洛非晚简单熟悉过环境，曲向之从里间走出来，看着那张艳丽到极具攻击性的面庞，洛非晚不由得呼吸凝滞一瞬。

曲向之：“准备好了？”

洛非晚点点头，在书案前缓缓趴伏下身子，做成卧态，一只手捂在心口处，这一幕是风离在她胸口刺了一把短刃，一切就绪之后，她微微仰头，回应：“准备好了。”

从曲向之的角度看过去，那瘦弱的脖颈处的线条，随着仰头的动作被拉伸到极致，分外性感，电光火石间，眼前一幕与那晚的意乱情迷重叠在一起，她抿唇，压下不合时宜的回忆，一向冷冽的声音，此时反而有些哑：“好，开始。”

所有机位准备就绪，曲向之随意的动了几步，缩短了她和洛非晚之间的距离。

随着二人间的距离越来越近，一股缱绻的冷香顺势钻入鼻腔，眼前是绣履的鞋尖，洛非晚伸手，抓住了曲向之的脚腕。

她指尖战栗，承受了极大的痛苦一般出声：“风离。”

简短的两个字，吃力的呼出，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喑哑的腔调，尾音处却又略向上扬，非但不违和，入耳反倒多了几分凄凉的基调。

曲向之慢慢俯下身子，那股香气侵入心肺，洛非晚沉沉的吸了一口气，半阖着眼睛，做出将死的样子。

“楚楚，我骗了你这样久，可对我有恨？”

曲向之入戏极快，说词的瞬间，仿佛她自己就变成了风离，语调乍一听是平静的，余意却又是无尽的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