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很小,细若蚊呐,但曲向之还是听到了。
她停住脚步,很小幅度的转过身子,一双桃花眼微微眯着,带着不加掩饰的笑意,将她身上浑然天成的压迫感都削弱了几分:“好啊,来吧。”
曲向之坐在镜子前的浅灰色的皮艺凳里,宽大的凳子衬的她仿佛整个人陷进了灰色的海,洛非晚站在她身后,一只手举着吹风机,另一只手撩动曲向之柔滑的头发。
她的动作很轻很柔,像是怕不小心弄疼了曲向之似的。
从洛非晚的角度看过去,是曲向之白皙的脖颈,伴着时不时被吹拂起的秀发,显得那样的脆弱。
仿佛能被人随意掌控,轻轻一掐便能留下淡红的痕迹。
热风打在手心,似乎将她的心也吹得不那么安分了。
她悄悄抬眸瞄向镜子,看曲向之在干嘛。
镜子反射出的影像里,曲向之专心致志的刷着手机,根本没有发现洛非晚的分毫异常。
松垮的浴袍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拉扯的更开了,领口向右偏移,露出锁骨斜下方的一颗小痣,那颗小痣是血红色的,同曲向之的右眼一样。
那个位置,加上异常的颜色,糅杂在一起,很是让人浮想联翩。
洛非晚端着吹风机的手不受控制般的抖了一下,尽管只有一下,但曲向之还是抬眸,问洛非晚:“累了吗?”
洛非晚舌尖舔过干涩的嘴唇,声音有些喑哑,“有点。”
曲向之抬手摸了摸头发,对洛非晚说:“基本都干了,不用再吹了,举得时间长了手酸。”
洛非晚乖顺的嗯了一声,摁停了吹风机,浴室里一时间安静下来,倒有些让她不适应。洛非晚将吹风机的电线一圈圈缠好收起来,曲向之的视线落在她的侧颜,很乖很恬静。
她丝毫不知道,刚才的几分钟里,洛非晚生出的是怎么样“不乖”的欲望。
两个人相携着回到客厅,曲向之的房间中央铺着很大一块地毯,她赤着脚踩上去,手里拿着剧本:“因为咱们要先进山拍摄,所以拍摄的顺序不是按照故事发展来的,我们的第一场对手戏,是喂药。”
言罢,她抬眼看向洛非晚:“所以,你的台词背好了吗?”
洛非晚回答:“都背过了。”
曲向之失笑:“那你过来呀,离我那么远,这还怎么对戏?”
洛非晚手指撵着衣角:“好。”
这一幕,是风离和楚楚两个人为了逃过官兵追捕,不得不躲进深山,风离在于官兵交手的过程中失误负伤,又遭了夜雨,高烧不退,自小流浪的楚楚在颠沛流离的过程里习得了一些药理之术,便自己采来草药,替风离煎药治病。
而风离到此已经高烧三天,昏迷的不省人事,根本没有行动能力,楚楚为了让她喝药,只能一口一口,用嘴渡到风离嘴里。
曲向之只简单的整理了一下头发,便仰头躺在地毯上,阖上双眸,很快入戏:“开始。”
她瀑布般的乌发披散在身后,像一朵盛开的,绚烂的黑丽花,光影打在她的脸上,纤长的睫毛根根可数。
洛非晚半跪在曲向之身前,寻找着可以代替“药”的东西。
离她最近的,便是她剩下的小半杯香槟。
台面上也没有放矿泉水。
只对戏,喝一口而已,是不会醉倒的,洛非晚便端过酒杯,口中轻声:“阿离,药好了,该喝药了。”
仰躺在地面上的曲向之睫毛颤了颤,却并未睁开眼睛,似乎只是这样便耗尽了全部的力气。
洛非晚对着她,慢慢的俯下身子,两人之间的距离不断被压缩,洛非晚察觉到,曲向之呼吸的频率,比寻常人慢了许多。
为了贴近一个气弱游丝的病患,她在有意压制,放缓自己的呼吸频率。
洛非晚惊讶一瞬,不自觉的将口中的酒咽下去一点。
两人即将唇瓣相触之际,曲向之却突然睁开了眼睛,洛非晚喉头上下滚动一瞬,将口中余下的最后一点酒也咽了下去。
曲向之半撑着身子,一双深邃的眼睛直直的看向洛非晚:“你出戏了,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