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那人吃痛，低呼一声。

是个男人！

姬禾心猛地一沉，霎时间连自己如何被扣上“在宫中私会男人”的污名，又如何被王妃借此处死都想到了！

却听到身后传来某人无奈的笑声：“阿姐，你蹑手蹑脚地在这儿偷听什么呢？”

姬戍？

她慌忙抬眼去看，果然是那张熟悉的脸。

还好还好，她应该不会被处死了……

心中恍若有块石头落地，姬禾忽觉鼻尖酸涩，险些落下泪来。

她错开身子拉着人一起往旁侧挪动，企图用某棵树挡住两人的身影。

“你不该在合庆殿么，怎么在这里？”她抬眼看过去。

姬戍垂眸，望着她眨眨眼，“这话不该是我问阿姐的么？”

“我……”

约莫是在陌生的环境下见到熟悉的人，让她放松太过，姬禾下意识便要解释。

可忽的想起姬戍不过是利用阿娘来与她交易的人，从前他对她的种种亲近也只是为这场交易埋下的伏笔……她情绪不免又沉下来。

姬禾别开视线，语气恢复了往日的平淡：“没什么，来看看花。”

在京中出了名体贴温柔的姬世子自然察觉到了她情绪的波动。

姬戍微躬下身子，胸膛几乎贴在她脊背，循着她方才的视线看到对面的凉亭。

“哦，原来阿姐是在看自己未来的夫婿。”

姬禾一惊：“你胡说什么？”

他却漫不经心地站直身子从树后走了出去，大大方方指给她看那两鬓斑白、眼睛都快被脸上横肉挤成一条缝的老男人，那人手里端着酒杯，俨然是其中笑得最欢畅的那位。

“那位就是永安侯。”姬戍如是道。

永安侯……王妃为她说的那门亲事便是做永安侯的续弦。

原来那引路太监是受了岳氏的指使！

彼时，凉亭中的众人总算注意到了他们姐弟俩。

其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个少年，朝着这边怔怔：“那不是征王府的世子跟禾姑娘吗？”

几人便都循着他的视线看过来。

隐约听得有人笑着对那少年说：“世许你还叫什么禾姑娘，那可是你未过门的继母……梁侯爷可真是好福气啊！”

紧接着便又是一阵哄笑声。

姬禾脸色愈发白了，此刻也顾不得其他，她心思急转，当即扯住了姬戍的衣袖。

“阿戍，你说过会帮我的。”

她仰头望着他，声音不住地发颤，一双漂亮的眸子里似蒙上了层水雾，湿漉漉的，又带着几分急切的央求，看得人心尖都不由软塌下来。

一贯温柔的笑意僵在脸上，姬戍眸色不由晦暗些许。

他目光顺着她的眼尾，一寸一寸地游走至她的下颌，脖颈，最终停留在那件自己亲手挑选的锦裙边缘。

喉咙干涩得有几分痒意，姬戍嗓音微哑：“阿姐要我帮你什么？”

“阿戍，我想回家。”

“现在么？”他轻声问。

姬禾垂下目光，轻嗯了一声。

浓密的睫毛如小扇子般轻颤着，又被此刻明媚的阳光投落下小片阴影在她白皙的肌肤上。

“……”

桥那头传来声响，那群人似乎在叫他们过去。

姬禾捏着他衣袖的手不由更加了几分力道，指尖都泛了白色，纤瘦的身影缩在他的旁侧焦急地等待着他的回应。

直到有人朝这边走来，姬戍方才沉声开口：“好。”

说罢便将她挡在了身后。

眸中的阴鸷在一瞬间消散殆尽，他抬目看向来人，眉眼轻弯着，一如往常的模样。

“世许怎么在这儿，我方才还在席上寻你。”

梁世许笑着挠了挠头，“迷路了。刚好在御花园遇上父亲和几位大人，便被他们留下来倒酒。”

他说着目光不自觉朝着姬戍身后的那娇小身影看去，“世子身后的是禾姑娘吗？”

姬禾轻蹙眉头。

这少年她分明没有见过，为何此刻会觉得他的声音熟悉？

“是。”姬戍应声，却并没有要让开的意思，“家姐今日身子不适，不便见人，我正准备送她出宫。”

“啊？”梁世许似乎有些惋惜，“听说今日宫里有许多好吃好玩的，禾姑娘怕是看不到了。”

他说着叹口气，目光垂下时不经意间扫过姬戍腰间别的玉佩，怔住。

姬戍只当他自说自话，转而朝着身后的姬禾柔声询问：“阿姐，我先去跟对面的大人们道个别，你在这里等我，可好？”

姬禾犹豫一瞬，还未来得及应声，却听旁边的另一个人先开了口：“世子怕是不好离席，不如由我代劳，送禾姑娘出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