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久。”姬戍朝他伸出手。
无影毕恭毕敬将那瓷瓶递到主子手中,这才解释道:“王府守卫森严,属下耽搁了时间。”
姬戍漫不经心地轻哼一声,却闻到了那人衣袖上残留的淡香。
脸色倏地沉下,他将瓷瓶攥紧在手心,一字一顿,“你去见阿姐了。”
此刻门窗紧闭,却不知是哪里来的寒意攀上了无影的脊背。
他身子不免弯得更深,“回禀世子,大姑娘被王妃安排住进了墨钧阁。属下是……被大姑娘撞见,这才耽搁了时间。”
“那为何要骗我。”
姬戍指尖拂过他沾了气味的衣袖,重重拍撒两下,问出了那个自己最不想得出的结论。
“莫不是心虚了?”
无影太了解他发火的样子,此刻慌忙跪伏在地。
“属下不该欺瞒世子,请世子责罚。”
“……”
屋里静默片刻,气氛却愈发焦灼。
坐着的人脸色铁青,而跪着的人面色苍白。
末了,榻上那人站起身来,手掌按在了无影宽厚的肩膀上。
姬戍居高临下地看着跟前的人,眸色晦暗不明。
“你自小跟随我,当知自己于我而言有多重要。也该知晓我眼中容不得沙子。”
他说着微微俯下身,唇畔勾起一抹清浅的笑意。
“但凡我想要的,能觊觎她的便只会是死人。”
他说着于那人肩上轻轻拍了两下,那力道明明很轻,却像是有千斤重般几乎压垮了那魁梧的身躯。
无影嗓音微哑:“属下……铭记于心。”
*
距离大婚还有一日。
姬禾一早便被岳氏叫去说了会儿话。
与其说是婚前叮嘱,不如说是对她的警告。
好在姬禾并没放在心上,出了主院便径自回到了墨钧阁。
已经到了这个节骨眼,岳昔雯忙得几乎脚不沾地,对她的看管也没了前几日那般严格。
姬禾刚回到屋里,便听到外面的人禀报:“大姑娘,表公子来了。”
岳琮?
自从她搬到墨钧阁后,这还是岳琮第一次来找她。
姬禾正思忖着,就听到云纱在旁询问:“姑娘,要不要奴婢去回了表公子?”
目光不觉落在今早送来的那件大红喜服上,姬禾忽然想起什么,“不必,我去见他就是了。”
“可是姑娘……”
“无妨。”姬禾说着已然起身走在了前面。
岳琮等在院里的凉亭,他端坐在石凳上,面前的桌上还放着一只雕花精致的木盒子。
听到这边的动静,他忙不迭转过身来,面露喜色。
“阿禾妹妹,身子可大好了?”
饶是努力克制着情绪,可在见到这张脸的时候,她仍旧心头一颤。
姬禾下意识垂眸:“多谢表兄记挂,已无大碍。”
说罢又让云纱去准备茶点,自己则是坐在了桌子的另一端,微微侧身不与他对视。
岳琮并没在意她这些小动作,只觉得能见到人便已十分开心。
他将雕花盒子往前推了推,到姬禾面前,憨笑了两声。
“妹妹生于京城王府,自是见多识广,我天生粗鄙,无甚能拿出手的,便学着雕了只匣子作为你的新婚贺礼。还请妹妹不要嫌弃!”
姬禾这才注意到那是上面的花纹是一对栩栩如生的比翼鸟,周围又雕了几株盛开的蝴蝶兰,每一处都细致至极。
而将这盒子推过来的手,细小的伤痕遍布,有些结了痂,而有些还隐隐泛着血色。
她不由怔住,“这是你亲自雕的?”
“是。”岳琮笑着挠了挠头,“我力气太大了,雕坏了好几块木头,幸好最后这个没坏。”
他说着许是碰到了伤口,眉心一抽,倒吸了口凉气。
为什么……
姬禾心绪复杂,张了张嘴,却还是没能问出那句话。
明明他眼中的真诚和澄澈清晰可见,她却仍是无法放下积压在心底数年的怨恨与恐惧。
岳琮下意识把手背到了身后,抬眼却看到姬禾那般望着自己。
“妹妹你怎么眼睛红了,是不是风太大吹进了沙子?”
他不由蹙起眉头,有些紧张地想凑过来,却又克制住了。
姬禾慌忙别开视线,“对,这里风有些大。”
她说着攥紧了手里的帕子,不敢再看他。
“那我不多留了。妹妹快回屋去吧,你身子还未好利索,明儿大婚恐也要累……”
他说着已然起身,衣袖却忽地被一只苍白的小手扯住。
姬禾声音微颤,“表兄……你那日说的话可还算数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