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听闻父皇把户部尚书岑绍元叫进宫里狠狠地骂了一顿。责令他将此次筹集的粮食等一应票据以及账单都整理完整,一日内便要上交,等清远侯他们回来时仔细核对。
这么好的机会,他怎么能放过。
趁着岑大人焦头烂额之际,他浑水摸鱼,把日后的铁证都给他们备好了。
只等着清远侯回朝后参上他一本,再加上到时候京城的流言纷纷,这位尚书大人的位置可就坐不稳咯。
谢昀拿起桌上的水壶便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水缓缓流淌至喉间,冲走了刚刚的拘谨,他浅笑道:“若不是把齐火和齐炎齐焱三兄弟都给了你,如今这些小事情哪里需要我操劳。”
齐火和齐炎这两臭小子,拿着如此“高薪”,竟就死皮赖脸地跟在傅玉昭的身边了。
他们俩说,反正夫人和主子既已成婚,便是一体。住在府里后,若主子有什么事吩咐,也方便他们随叫随到。
但夫人不会武艺,万一被歹人挟持便毫无招架之力,反而影响大计!
所以,还是夫人更需要他们的保护。
他想起那两人巧言善变、言之凿凿的语气,不由哼笑一声。
罢了,既然给了夫人,就是夫人的了。
那平日里就他自己多劳累些吧,也不是不可以。
但若再像今天这般,他一个人往城西来来回回数趟不得休息,他觉得还是要提前把那几个臭小子给叫走。
夜空中的一轮清月高高挂起,屋内一黑一白两人四目相对,近在咫尺。
谢昀先移开了目光,他抬手将杯中的茶水饮尽。
傅玉昭心中一桩大事落下,心情愉悦,执壶替他满上,眉眼带笑,轻声道:“夫君辛苦。”
“咳咳......还有一事——”
谢昀被突如其来的热情呛住,片刻后,眉眼间温柔了几分,“龙骑军的郑裕和将军托我转告你,多谢夫人的善举,让他们不至于在这寒冬腊月的时候饥寒交迫,让西北的百姓不用流离失所。”
傅玉昭惊讶:“你和郑将军很熟?”
她记得这关系,书中好像没交代过。
“嗯,他曾在我舅舅麾下从军。”
“你舅舅是谁?”
“死了。”
“哦——”傅玉昭尾音拖得很长,这是他第一次提起自己的事,一时间她不知该如何接话。
烛光摇曳,又微弱了几分,忽明忽灭。
她突然想起:“夫君要与兰时见一面吗?”
“不了。”
知道他身世的人越少,越安全。
况且大业未成,不敢冒险。
傅玉昭看着他隐忍的表情,在心里轻笑了一声。
口是心非。
“过完除夕,来年春分可好?”她仿佛随意提起,让谢昀的眉眼不由地一跳。
行吧,那就见一面吧。
看看那个臭小子现在怎么样了。
“那一切就听夫人的安排吧。”
他的长睫扇动,遮住了眼里方才翻涌的情绪,几息后便尽数消散,又如一潭死水。
“夜深了,夫人早些歇息。”
傅玉昭“嗯”了一声,走到床上躺好,似突然又想起什么,起身抬眸。
“谢昀。”她郑重地喊了一声,“万事小心。”
不知为何,今夜见他从黑暗中走来,她忽然想起他在书中的悲惨结局。
这一世,可不能再重蹈覆辙。
一定要平平安安。
谢昀脚步一顿,沉默良久,最后应了一声。
“我会的。”
“睡吧。”
他将刚刚又蹿起的烛火熄灭,望了一眼躺在床上的人,在一片黑暗中,轻悄悄地又从窗边翻身而去。
今晚的月色可真美啊,窗台旁的松红梅透过窗纸,随着风隐隐摆动,灼灼如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