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官,你这个箭的箭头可比我们这寻常炼制的要大上一圈啊!”张铁匠仔细端摩许久后得出结论。
“真的?”颜渊有点惊喜。
奔波这么多天,总算得到一点有用的信息!
“我干这一行三十几年了,错不了。”张铁匠拿起锤子对准箭头就开始捶打。
一炷香后。
“不仅如此,你这箭头上的铁,纯度比我们寻常人打的都要高。”他收了手顿住,急忙凑到颜渊的耳边问道:“客官,你这不是偷盗来的吧?私下用铁制武器可是死罪!”
张铁匠连连把颜渊推出店外,“走走走,你这生意我不做了,赶紧走,我当没见过你。”
“店家莫急。”颜渊拿出他的腰牌,“大理寺查案,只是想请您帮着看看。”
“呼——”张铁匠长吁一口气,拿起毛巾擦了擦冷汗,随即爽朗地笑道,“你这小子,早说嘛,吓我一跳。”
他又拿起桌上两枚箭头,阳光下光滑细腻,一般无二。
“大人你这个,十有八九是官府所制啊。”
“官府所制?”
“你看这个。”张铁匠拿起一枚新的箭头,“他的锋利度比起我们的要尖锐得多。”
“你再看这个。”他将两枚箭头放在一起对比,“箭头上的铁几乎没有杂质,且基本上一模一样。我老张干了这么多年,让我打出来的东西完全一模一样几乎是不可能,除非——”
颜渊紧张地提到了嗓子眼,“除非什么?”
“除非有朝廷特批的模型可以让我们灌注。”张铁匠走到他身旁,压低了声音,“可是朝廷怎么可能会允许民间私下造武器。这不是谋反吗!”
饶是颜渊已经有了心里准备,听闻此言也是倒吸一口凉气。
谋反。
这么大的帽子扣下来。
难怪陛下如此气急。
京城,这回必定是不平稳了。
颜渊告了谢,赏了铁匠几两银子又孤身离去了。
此事关系重大,他必须马上回去跟崔大人报告。
*
大理寺。
崔铎听完颜渊所述,那微胖的身躯一愣。
崔铎放下手中的案卷,踱步将门窗全都关好,神色异常认真:“此事是否还有第三人知晓?”
颜渊摇摇头,又点点头,“此事为城东的张铁匠判断而言,他知晓。”
崔铎听完一惊,右手拍在了左手上,“糟了!”他顾不上解释,“你现在马上就去去张铁匠家里,让他和他的家人速速离开京城!”
颜渊反应过来,脸色一变,立刻推门策马而去。
杀人灭口。
他竟然忘了。
颜渊策马到了城东的铁匠铺,发现刚刚还在营业的店铺,此刻大门紧闭。
他心中的惊恐似波涛汹涌,即将喷涌而出。
他用力一脚,破门而入。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张铁匠躺在地上,眼睛尚未阖上,肚子上还插着一把匕首,血流满地。
颜渊看到后第一眼,便踉跄跌倒在地。
终究还是,来晚了一步。
都怪自己。
他愤怒地握紧双拳,眼睛充血,所有的情绪都在这一刻爆发。
青天白日,草菅人命。
这群人究竟还有什么是不敢干的?
待颜渊魂不守舍地回到大理寺时,崔铎就知道肯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从颜渊嘴里得知城东张铁匠已被杀人灭口,惋惜至极。他拍了拍自己这个得力的下属肩膀,怕他因为这件事受到打击太大,“你不要把这事揽在自己身上,这件事不能怪你。”
颜渊双目通红,目眦欲裂,一拳打在了书案上,“怎么能不怪我!若不是我去他那询问,他怎么会平白无故地遭受这种灾祸。若不是我......”
“是我错了......”
一个八尺男儿就这样蹲在地上,丝毫不顾形象,掩面啜泣。
崔铎看到这幅画面实在心疼,他蹲坐到了颜渊的身边,安抚道:“这也许是他命里的一劫,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振作起来,将他妻儿安顿好,最重要的是早日查明真相,也好安慰他在天之灵。”
颜渊浑浑噩噩,听不进去任何外界的声音,他只知道,自己害得张铁匠平白丧命,他身上,背着了一条人命。
“没用的,没用的......活不过来的了。是我害了他。”
“颜渊,你给我起来!”崔铎见劝解没用,无奈一声怒吼,“你这样,怎么对得起死去的张铁匠,你让他九泉之下怎么安心!”
颜渊抬头道:“大人,你让我怎么查?什么线索都没有。”他的眼神空洞而迷茫,“其实张铁匠什么都不知道,他只跟我说了这个箭头可能是出自官府——”
话音刚落,他倏然起身。
他前面受到的打击太大,竟忘了张铁匠生前说的话。
[箭头上的铁几乎没有杂质。]
[我老张干了这么多年,让我打出来的东西完全一模一样几乎是不可能的。]
[除非有朝廷特批的模型可以让我们灌注。]
......
砰砰砰。
颜渊的心重新跳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