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酒入喉,强烈的味道伴随着一股清新的涩感。陆定白虽然不喜欢这个味道,但依旧眉头不皱地喝完了,甚至一滴酒水都没流出来。
放下碗的时候,他神色如常,嘴边干干净净,仿佛刚才喝的只是几口清水。
这番操作看得木逸这个老酒鬼都愣了一下,随后,他哈哈大笑,连说了几个好:“好好好!不愧是我木逸的徒弟!哈哈哈哈!来,再来一碗!”
陆定白没有拒绝,安静地喝下一碗又一碗。直到最后,木逸渐渐不胜酒力,说话也开始糊涂起来。
“徒儿……好,好酒量!为师……为师认输……”
从山下酒铺买来的酒坛已经空了,木逸自酿的酒也空了。陆定白喝完最后一碗酒,将碗轻搁于石桌上,脚边散落着两个七零八落的空酒坛。
“师尊。”
月色下,他的声音如冰泉般清冷。
“嗯?”
“藏书阁第六层的结界,如何破解?”
“六……六,结界啊……”木逸醉眼朦胧,“为师自然知道。但是……不能说,不能说……”
陆定白依旧淡定:“原来师尊不知道。”
木逸瞬间急了:“胡,胡说!不就是那样的方法吗……”
“……”
喝醉的木逸完全不知道被自己的好徒儿下了套,将结界破解之法全盘托出后,一头扎在桌面上呼呼大睡。
陆定白收拾完一片狼藉的桌面,安顿好他后才回去。
已是月上中天,路上没有人,只有月光和星光一路相伴。走着走着,笔直的脚步渐渐歪了,他一脚踩空,落到了路边的草丛中。
他揉了揉太阳穴,继续往前走。到达青月居 ,刚要推开院门,旁边突然响起熟悉的声音。
“陆定白?”
“陆定白?”
他勉强将涣散的意识聚集起来。
卫星澈等在门口,叫了陆定白许多遍才见他有反应,不禁奇怪,正要询问,蓦地发现对方很不对劲。
平日冷淡的脸泛着不自然的红,一向平静无波的眼眸蒙上了一层朦胧的水雾,水雾下似有涟漪摇曳。但他就这么安静地与他对视,一言不发。
卫星澈脑中突然闪过前日自己喝醉的场景。他虽然醉了酒,但有记忆,醒酒之后一想起那晚的事,就恨不得找个地洞把自己埋进去。好不容易克服了心中的羞耻来找陆定白,这一对视,白克服了。
“……我是来跟你道歉的。”卫星澈不自觉地移开视线,被夜色遮掩住的耳朵微微发红,“听说你被木长老罚了……对不起,是我把你拉下水的。”
陆定白没有反应。
“你……”他话语顿了顿,“你喝酒了?”
面前的人轻轻嗯了声,然后从他身边经过,推开院门。
卫星澈连忙跟上,不确定地问:“你还好吗?喝醉了吗?”
陆定白转身,定定地看着卫星澈,问:“找我?”
卫星澈点头:“对,我来道歉,你……”
话未说完,看到陆定白走进屋,他闭上了嘴巴,连忙跟着进去。
陆定白关上门,见屋里多了个人,皱了皱眉:“有事?”
卫星澈:“……”
陆定白开始原地解衣服,卫星澈大惊失色:“陆定白,你,你做什么?”
陆定白像看傻子一样看他:“睡觉。”
“在这儿睡?”卫星澈指着光秃秃的地面反问。
陆定白没有搭理他,自顾自脱下外袍,在地上躺下。
很明显,他是将地当成了床。
卫星澈赶紧把人拉起来:“床在那边,我带你过去。”
今晚陆定白自喝醉后没让人扶过,看着挺拔坚实,然而一旦倒下,身体就软得跟没骨头似的。卫星澈把他的胳膊搭在脖子上,从门口到床短短几步路走得很费劲,好不容易把人拖到床上,脱去床上人的鞋子和外袍后,他长长呼了一口气,揉了几下后脖颈,在床边坐下。
室内一抹灵火,将房间映成暗黄。床上的人双目紧闭,睡得很熟,根根分明的睫毛在下眼皮处投下淡淡的阴影。他脸上的红还没褪下,像涂了姑娘家的胭脂。
卫星澈从未见过陆定白这样的一面,不禁有些新奇,用手指戳他的红脸颊。
然后,他想到,自己醉酒时莫不是也如此?
捣蛋的手指登时停在脸侧。没想到下一刻,陆定白翻了个身,他的手被压在了陆定白的脸下。正要抽出手,床上人的手跟着翻身的动作抬起,压在枕头上,恰好覆在了他的手腕上。
抽手的动作停下来。
陆定白掌心的热意传来,手腕上的脉搏仿佛受了刺激般跳得格外快。
直到一块玉佩从对方衣领子里掉出。
玉佩系在褐色的绳子上,往日都被陆定白藏进衣领里,卫星澈从未见过这枚玉佩。被这一动静打断,他恍然回神,似是慌乱,但又小心地抽出了自己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