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海说完后，其他人都没有表现出惊讶或者异议。

他们一家子早就商量好了。所谓的吃饭不过是个幌子，要玉佩才是真正目的。

陆定白神色冰凉，先前短暂收起的刺张了开来，锋利地对准在场每一个人。

餐桌上的气氛肉眼可见变得凝固起来。

陆海皱眉：“这是我花钱买的。你还不愿意了？”

“这块玉佩你只出了零头。”陆定白的语气平静无波，一字一句却精准地踩到男人的雷点上，“真要分那么清楚，我成年以前，我妈的抚养费，你私吞了一半，怎么算？”

陆海脸腾地一下变红了。一方面是因为陆定白戳中他的敏感点而恼羞成怒；另一方面，他这个儿子性格淡漠，对什么都不上心，包括钱，没想到陆定白心里都明白。

“阿海……”老人叫住陆海，摇了摇头，“瑞瑞还在呢，这事当着孩子面说干什么？先吃饭吧，吃完饭再说。”

“妈！”陆海不乐意。

即使被揭穿了老底，他依旧嘴硬，转头对陆定白说：“都是一家人，那么计较干什么？再说你没成年，抚养费本来就应该由我保管。”

回应他的是一声冷笑。

陆海提高了音量，怒道：“你……”

这时，李柔温温的声音适时穿插了进来。

“老公，我看还是算了，这玉佩毕竟是定白的，别因为一件小事伤了你们父子和气。还有定白——”她转了过来，“他是你爸，你跟他好好说话不行吗？”

陆定白冷冷地扫了她一眼，没有搭理她。

而李柔这一番劝解反而加重了陆海的执念。

“你看你妈妈多为你着想！凭心讲你在家的时候她对你也像对亲儿子吧？你弟弟最近身体真的不好。我们看了个很灵验的大师，需要你的玉佩。等你弟弟身体好了，再还给你……”

椅子腿划过地面，发出刺耳的“刺啦”声。陆定白径直起身离开。

陆海：“……你去哪儿？！回来！”

跟一个眼盲心瞎的人没什么好沟通的。陆定白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屋。

在路口等红绿灯的时候，身后响起老人的呼唤。

“定白！定白……”

他回过头，是奶奶追出来了。

老人喘着气小跑到他面前，塞给他一样东西。

是一只粽子，手感温热。

“你没吃饭就走了，别饿着肚子。粽子是奶奶亲手包的，拿去吃啊。”

把粽子交给陆定白后，老人踌躇半晌，又道：“定白啊，你的玉佩……”

“不见了。”

平淡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话。老人愣了愣，抬起头。

比自己高了一个头多的年轻人垂眸望着她，淡漠的神情好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她话音一顿，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胡乱点点头，嘱咐了一句“路上注意安全”，慢慢转身回去了。

红灯跳转变成了绿灯，身边行人擦肩而过，陆定白却宛若全然不觉，默默望着老人蹒跚远去的背影。

他的奶奶是家里唯一愿意给予他一点温暖的人，但这点温暖要为其他人让步，就像这一次，她站在陆海那边，选择了陆瑞。

这样的温暖，夹杂着愧疚、利用，陆定白算不清剩多少真心，也懒得再去管，收起粽子穿过马路，在去往高铁站的路上买好了回学校的车票。

至于那家人心心念念的玉佩，他没撒谎，确实是不见了。他去天鹅湖找过，也沿着实验室到寝室的路线一路找下来，都一无所获。

或许是救人的时候掉水里了。

他想。

玉佩没了便没了，虽然有点可惜，也不是不能接受。回到学校后，他一如既往投入枯燥重复的校园生活中，闷头学习、做实验。

回来后，室友李天川因为前几日他的态度蛮友善，主动过来交谈，没想到他又变回了原来不理人的面瘫模样。

自从回到学校后，陆海又接连打了几个电话过来。他认为玉佩不见了只是借口，坚持要陆定白把玉佩交出来。最后陆定白干脆直接拉黑他。

一个月后。

陆定白在图书室自习，旁边的座位上坐下一个人。

图书室还有很多空位，偏偏坐到这里。陆定白从书中抬起了头。

“你好。”

一个面熟的同学朝他打招呼。

“我叫齐顿。一个月前我不小心掉天鹅湖里，我朋友说是你救了我。”

“那个……我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说。”

图书馆十二楼外的露天连廊连着两栋建筑，高处的风穿堂而过，猛烈异常，吹得书页刷啦啦翻卷，也吹得发丝乱舞遮眼。

平时很少有人来这里学习，只偶尔有学习累了的学生在这里放空一会儿，但也受不了过于强劲的风，待不了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