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噜咕噜,藤蔓不紧不慢地吸食着他的血液,林平瞪大眼睛,瞳孔涣散,已然毙命。
鲜血浇灌下的藤蔓越发妖异。吃饱喝足的后,舒展着自己的身躯,目所能及的天空都被它们占领,方圆百里的生灵都瑟瑟发抖地伏扑在地。
风再一次停下了,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只有萧屿的心脏跳动声突兀的响在这个世界里,一次更比一次快。
该死,它竟然这么快就追上来了。
“斑七藤?”老马震惊道,“它不是在望岫谷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它竟然也魔化了!”
斑七藤魔化,可不是件小事,老马蓦然将萧屿放下,转过身就化作了一位小老头,童颜蓝发,佝偻着身躯,神情比面对自己的雷劫还要紧张,“斑七藤乃是十万年前古老血脉,寿命悠长,无法诞生灵智,可现在它竟然魔化了。小友,你必须活着出去告诉三界,斑七藤一旦成功彻底魔化,将会是三界生灵涂炭。”
老马觉得自己已经活的够久了,但是斑七藤比他活得更久,就算是没有诞生灵智,血脉威压也够他喝一壶。
他浑身止不住颤抖,就连声音都带上了颤抖,妖族的本能比人族更甚,他能够感受到生命的威胁,他抑制不住想要逃,但是威压让他马蹄都软了。
萧屿狠狠咬破舌头,疼痛和鲜血让他保持着清醒,“原来是斑七藤……”
它现在的样貌与古籍中记载的相去甚远,萧屿没有第一时间认出它来。
“秦曜。”萧屿猛然回过头,找到秦曜,将自己最后的一点灵力输送给他,“我所说的妖魔就是它,我已经被它盯上了,现在根本逃不掉,你必须赶回去给宗门报信。”
秦曜直接摇头,坚定地抓住他的手腕,“要走一起走。”
萧屿闻言,看了老马一眼。
老马立刻会意他的意思,伸出手就把秦曜劈晕了。
秦曜都没有来得及叫出声,直接被他们送出了百里开外。
老马:“要我说,你就该和他一起走。”
“走不掉了。”萧屿盯着四周的藤蔓,他感受到其中的探视,全然是好奇还有贪婪,想要将他迫不及待的吞吃入腹。
老马深深看了他一眼,“罢了,我本来就要死了。惊天动地死去也好,悄无声息得死去也罢,反正就是要死了。我这一辈子也没做什么大事儿,死之前救一个人的命,哦不对,是两个人的命,想必下辈子又可以投一个好胎。”
萧屿抬起头,正要说什么,忽然发觉自己竟然动不了了,顿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老马,你要做什么?”
老马努力直起自己的腰杆,转过身,毅然决然,茕茕孑立。“拼着雷劫之力,我或可拖一刻钟,你快走。”
雷劫降临,老马必定粉身碎骨。
“不行,一定还有什么办法!”萧屿挣扎起来。
老马毅然决然将浑身气息散发出去。
轰隆隆,哗!
天空之上,乌云乍现。
震天动地的雷云正在酝踉着恐怖的气息。
萧屿心中骤然传来深深的刺痛,仿若刻进灵魂的颤悚,让他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然后就被一股灵气送出了雷劫之外。
紫色的闪电划过明岐山残垣,照亮碾进泥尘的野花野草,天星靛羽马高大的身影独自面对着盘桓的恐怖巨物。
斑七藤每一根藤蔓都像是张开血盆大口的怪物,急不可耐得朝着猎物而去……
萧屿痛苦地闭上眼睛,耳边不断传来雷鸣声。
萍水相逢,他怎么值得老马拼死相护。
在不可抵挡的雷劫之下,他像是丢弃盔甲的战士,一败涂地只能灰头土脸的逃跑,他感受到有什么东西在破碎,又有什么东西在重聚。
灵台中,一直沉默的林伍这时候抬起了头,原是不知何时,灵台中下起了淅沥沥的小雨,又湿又润,湿气挥之不去,钻进了他的魂体中。
无数的碑林在雨水的洗刷下,闪着幽邃的光,一行字逐渐在林伍眼中变得清晰起来:萧柘突破金丹,主线任务完成百分之三十。
在下面,还有一行很小很小的字,不同于刚刚的方正楷书,而是行云流水的草书,是有人随手写下:
不要浪费感情给微不足道的配角,这就是他们在书中的宿命。
林伍看了看这行字,又看了看灵台中连绵不断的雨水,自嘲一笑,心中那一点点动荡彻底消失殆尽。
然而下一刻,这行草书砰的一声全部碎裂,像是无数的雪花,消融在灰色的世界。
哗!碑林齐齐震动,发出悲鸣声。
忽然,世界陷入了白昼,时间仿佛静止了,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嚣张的斑七藤,决然的老马,废墟的明崎山……
……
萧屿再一次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废墟中,天上下着淅沥小雨,方圆十里都是被雷劈的漆黑痕迹,沟壑遍地,死气沉沉。
斑七藤和老马的气息都消失了,好像世界只剩下了他一个人,雨水落在身上,压得他沉重万分。
“别愣着了,快跑。”忽然,老马的声音诈尸般响起,萧屿猛然瞪大眼睛,焦急地四周张望。
“别看了,我的□□已经没了,我的魂体现在在你的灵台,斑七藤还在地底下,赶紧走,她马上就会恢复!”
“什么?”萧屿恍惚片刻,很快又回过神来,他现在没有时间去探寻原因,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必须活下去。
他冲了出去,即便双腿像灌了铅一样,即便双臂再也摆不动,即便呼吸带着血味,即便眼前一阵阵发黑,他也决不能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