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莲花叹气:“孤女年幼,总不能放任不管吧。”
赵清宁仿佛看透一切地哼了一声:“这话说得好听,你时常云游,等彻底安顿之后,照顾孩子的事还不是得落到你五姐身上。”
李岁安摸索着碗沿,修剪的十分整齐的指甲在月光照耀下恍若散着莹莹的光:“无妨,养个小孩子,能花费多少心力。再说了,那么多仆从,哪里就得我亲自照顾。”
李莲花举起手:“行了,就此打住,此事不必再提。”
两人见状,便也不再苏月一事上过多耗费时间。李莲花躲过二人的围追堵截,心下松了口气,起身去楼里喊李相夷等人用饭。
李莲花三人俱是喜好洁净之人,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清理一番莲花楼,是以单孤刀等人暂住的房间还算干净,李相夷暂住的那间房更是能看出时常打扫的痕迹。
李相夷原本在打量许久未住的房间,蕴含扬州慢真力的手指轻轻拂过窗前甜白釉花瓶里插着的已然枯萎的桃花枝,霎时,枯木逢春,花朵竞相开放。
房门传来“笃笃”两声敲门声。
李相夷惜字如金:“进。”
李莲花甫一进门便瞧见枯萎多日的桃花重新绽放,眼里闪过笑意,嘴上赞叹道:“李少侠好武艺。”
“李神医谬赞。”
李莲花温言笑道:“我三姐方才从城里带了些饭食回来,想着李少侠与诸位忙了一晚上,也是该饿了,几位先下楼用饭吧,权当宵夜了。”
“多谢神医。”李相夷颔首。
“多谢李神医。”单孤刀与肖紫衿从旁边一间房走出来到李相夷房间,听了这话也随之道谢。
李莲花微微点头,不疾不徐地掠过他们,因而并未看见李相夷深邃的眼神。
可单孤刀与肖紫衿却是同李相夷面对面站着,两人的眼神都异常同频地在李相夷与李莲花之间来回逡巡。
等李莲花身影彻底不见后,肖紫衿小声道:“相夷?你是不是喜欢李神医?”
李相夷一惊,面上终于有了较大的情感浮动,他诧异道:“你怎么知道?”
肖紫衿与单孤刀对视一眼,眼里均是了然色彩,异口同声戏谑道:“你看李神医的眼神可不清白。”
而且通过比较他对李莲花与旁人的态度就可以轻易得出李相夷思慕李莲花的结论。
毕竟几人遇见李莲花时,单孤刀等人都惊奇讶异发现李相夷竟然柔和许多——要知道他平时待人接物冷漠得很,言语也苛刻,可谓是高标准严要求。尤其是那双眼睛,冷如寒渊,冰沁沁的,光是与他对视都会感觉到寒冷彻骨,没想到遇见李莲花却是犹如春水初生般温柔细腻,于是两人俱都很丝滑地接受了李相夷恋慕李莲花的事实,并对他表示支持。
“相夷,我看好你,你一定能和李神医终成眷属的。”单孤刀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道。
“对,相夷。你一定能得偿所愿。”
李相夷淡淡道:“多谢。”
用过赵清宁从城里带回的宵夜后,经过一天的忙上忙下,几人也确实累了,便迅速吃完饭各自回房休息。李岁安挽起袖子收拾桌上的残羹冷炙杯盘碟盏,李莲花起身去厨房洗碗,独赵清宁一人孤零零站在楼前空地,树丛的阴影将她整个人遮住。
漆黑的夜幕里,天际流星划过,她凝神望着那颗悄然划过的流星,抬手起卦。
待到李莲花洗完碗出来,正巧遇着她蹙眉遥望北方。他拿干净的手绢擦干手心的水渍,司空见惯地问道:“你又算到了什么?”
赵清宁漫不经心瞥他一眼:“北方大旱。”
“什么时候?”
“再过一两月。”
“我知道了。”
回到楼里,李莲花活动着筋骨抻了个懒腰,感觉浑身都舒适不少。
莲楼长窗大敞,凄清月光在地面投出一道道格子。此时天色已经很晚,烛火已经熄灭许多盏,不再像之前那般亮如白昼。即使有月光引路,只余一盏烛火的莲楼还是有些昏暗。而这样昏暗的室内,昏昏的晕晕的烛光逐渐映射出另一人修长的影子,风吹动帘幕,珠帘轻纱将影子割碎,变得明明灭灭起来。
他受碧茶困扰十年,对鬼怪之事一向“忌讳”,哪怕解毒,十年里养成的习惯并不是可以轻易更改的。
他慢慢地走着。
从大门到他房间短短几尺距离,仿佛过了百年。
走到近前,他才发现那人是李相夷。
紧绷的神经骤然松懈,一时间竟有些疲惫。
“李少侠,怎么还不睡?”
李相夷转过身直视李莲花:“睡与不睡与我而言,没有区别。”
“李少侠精力充沛,可也不能不睡觉。”
李相夷轻笑一声:“阔别多日,我有些话想和神医聊聊,聊完我便去睡觉。”
话已至此,李莲花只好请他进房间稍坐。
更深露重,不宜饮茶,李莲花倒茶倒至一半才忽觉此时饮茶并不恰当,便另寻了个茶盏倒了杯清水进去。
他把茶盏推给李相夷:“李少侠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