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相夷冷哼一声,他既没有被魅术迷惑,对角丽谯的脸也没有任何兴趣。他见过许多女子,有如娇梅、如弱柳、如白雪、如碧玉、如浮云、如清泉、如珍珠等等种种,又或有娇嗔依人之态、刚健妩媚之姿、贤良淑德之娴、知书达理之秀,五颜六色,各不相同。
而角丽谯……她的确很美,李相夷也很能欣赏这种美。
可单凭这天仙绝色之姿、倾国倾城之貌,他已然见过两位……不……若是放宽性别,他其实已然见过三位……
赵清宁海棠醉日般般入画,李岁安林下风致霞姿月韵,而李莲花更是犹如明月清风瑶林玉树。
此三位俱是颜色绝代之人。
见李相夷当真既不受功法影响,又对她的脸视之无物视若无睹,这种态度令她感到熟悉,也令她想要发疯,这种态度正是金鸳盟盟主笛飞声——她一心爱慕之人对她的态度。
角丽谯气得面目扭曲,颇有些恼羞成怒然而即使如此,她的脸依旧是美的。
她指着李相夷,不满地瞪了身后紧紧跟着的人一眼,媚态横生:“清凉雨!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将剩下的荔枝都抢过来!顺道再把这个人给我碎尸万段!”
清凉雨绰号“一品毒”,如他的绰号一般,这人善于用毒,乃是毒中之王,角丽谯裙下之臣颇多,他也算其中一个。这次鹤行镖局押送的荔枝被劫,正有他一份“功劳”。
角丽谯此次亲自出马,也是因着清凉雨为哄她高兴先行奉上了那一半荔枝,没想到角丽谯一心一意眼里只有笛飞声,看见那批荔枝便想着送去给笛飞声品尝——毕竟这时候的荔枝价值千金。
角丽谯从清凉雨口中得知那批荔枝并不是全部,为讨笛飞声欢心,角丽谯自然不满意于手下才只劫到一半,送给她心上人的礼物,怎能缺斤少两?
于是才有了这等局面。
因角丽谯的“画皮”魅术,除李相夷外,其余人情形并不好,没有内讧捅刀背刺已经是定力极好,李相夷反正是没有指望他们帮忙的想法,对他们也只有一个要求:安静待着,别添乱。
金鸳盟盟众呼喊着一拥而上,清凉雨甩出几枚掺毒的暗器,角丽谯退地远远的作壁上观。李相夷脚下步法玄妙,极为轻松且随意地就避开了暗器并金鸳盟盟众的杀招。
蓦地,寒光忽现,众人被这清冷剑光刺得双目紧闭。
再睁眼时,角丽谯带来的金鸳盟盟众已躺倒一地,清凉雨半跪在地上不住吐血,而角丽谯被少师剑剑气伤及肩膀,鲜血汩汩流出,她不妨事态超出预料,赶忙捂住伤口扔下清凉雨等人撤退。
李相夷岂会放过她。
李相夷没见过角丽谯出手,是以并不知道她武功如何,只是观她气息身法,应是勉勉强强,不过在李相夷看来,角丽谯虽武功平平,逃命功夫却是一流。他追了快大半个时辰,才堪堪拦住她。
李莲花“唔”了一声,撑着脸的那只手的食指无意识地轻点脸庞:“怎么不用婆娑步?”
李相夷温柔地望着他,耐心解释:“婆娑步蹈空蹑虚,踏雪无痕,虽在单打独斗中是一等一的厉害,却不宜长途奔走。而且……当时还有一个人跟着……”
角丽谯看着翩然落地的白衣少年,惊恐万分。
她正要说些话拖延时间转移李相夷注意力时,忽然瞧见李相夷身后——弯弯曲曲的树枝上,悄无声息地立着一道黑影。
角丽谯惊恐的面庞在看到那道黑影时霎时笑颜如花,娇滴滴地喊道:“尊上……”
然而不待他说完,少师剑再度出鞘,剑气势如山海,仿佛天地倾颓一般向角丽谯袭来。
角丽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不是她不跑,而是面对这磅礴一剑的威力,她根本无法动弹。
这一刹那,角丽谯脑海里闪过许多回忆,有她刻苦修习“画皮”魅术的、有她初见笛飞声的、更有她杀人的……
回忆交织,角丽谯又绝望又愤恨——笛飞声当真心如铁石,他竟然不救她。
然而笛飞声毕竟还是救了她。
一道刚猛掌风隔空拍出,化去少师迅疾的剑势;又一道掌风直朝李相夷,迫使他让开道路。
李相夷丝毫不惧,与来人对了一掌,互不相让。
笛飞声青衫布履,面容干净,很有书生模样,任谁也想不到这人实际上是为非作恶的魔教教主。
他冰冷的一张脸在看到笛飞声后愈加冰冷:“笛飞声……你竟然也来了。”
小小一个鹤行镖局,小小一批荔枝,出动了角丽谯还不算,竟劳动了笛飞声,真是了不得。
莫非……金鸳盟在岭南有什么秘密行动?不然无法解释笛飞声与角丽谯从金鸳盟总部台州不远千里跑到岭南。
“听你的语气……”李莲花瞥了李相夷一眼,疑惑道,“你认识笛飞声?”
李相夷颔首:“我初到荆州之前,曾与他见过一面比过一场。”
李莲花了然点头,也并不问结局是何。无非是李相夷与笛飞声打过一场,谁也奈何不了谁,就此罢手罢了。而角丽谯,她自然也应当安然无恙。
至于那批荔枝,鹤行镖局应当也在李相夷的帮助下追回。不然他与李岁安往来通信,货物丢失一事,她一定会在信上提及。
鹜落霜洲,雁横烟渚。
故事絮絮讲完,天已大亮,李莲花自登船起,便未曾睡过,此时难免困倦,掩唇打了个哈欠,眼睛水光泛滥:“李少侠,我有些困了,便先回舱休息了。”
他几步迈出,却陡然被船上玩耍的小孩撞到,踉踉跄跄差点儿摔倒。
李相夷目光一凛,快步上前稳稳扶住他后腰,轻声道:“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