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相夷亦未见过国师,只是他在与单孤刀肖紫矜一同行走江湖时,恰巧路过金陵王都,听人谈起过罢了。他也很奇怪,按理说李莲花曾经随着兵士南下寻药,不应该对国师一无所知啊……
李岁安则漫不经心地转着手腕上的羊脂玉镯,仿佛是要把它看出花来。
几人俱是漠不关心神色,但碍着国师驾临却不得不或拱手或欠身或颔首向这位位高权重深受帝王宠信的国师行礼。
其余众人皆诚惶诚恐俯身下拜行大礼:“参见国师。”
国师从鼻腔哼出一丝轻笑:“免礼,平身吧。”
低垂眉目的三人闻声登时便怔住了。
赵清宁?
于是三人或诧异或狐疑或震惊倏然抬头。
只见赵清宁一袭浅紫华服立在正前方,头顶华盖,身前护卫开道,身后侍从随行,赫赫扬扬,好不雍容。
见果真是赵清宁,李莲花与李岁安身子同时往后一仰,难以置信的望着她,声音抑扬顿挫:“国师?”
李莲花屈指蹭了蹭鼻尖,暗中腹诽:好家伙,分离之际还是白身,分离后没多久就一跃成为国师,这升职速度,不愧是她。
“下官苏州刺史杨致远拜见国师大人。”
“此事之后再聊。”赵清宁笑着与他们颔首,而后眼风一扫,盯着行礼拜见的苏州刺史慢条斯理道,“起身吧,今日人多眼杂,宴会防卫之事可要用心才是。”
“您放心,一切都处理妥当。”
李莲花悄声道:“跟在三姐身后穿青灰色衣裳的是什么人?大理寺的?”
李岁安瞄了一眼:“卜承海。”
李莲花“哦”了一声,恍然道:“原来是卜花二青天之一的卜承海,那另一位便是花如雪咯?”
李相夷颔首:“正是,上次灵隐寺炎帝白王一事便是卜承海处理的后续,只是你当时陷入沉睡,没见到他。”
“有趣。”李莲花想起书中有关卜花二青天的描述,思索道,“虽说他二人奉命巡查天下,可跟在三姐身边也太奇怪了。”
正说着,那厢靳春兰请赵清宁上首而坐,赵清宁也不推拒,摇着柄纱绣花蝶图面留青竹雕柄团扇施施然在主座坐了,左右下首分别是靳春兰、杨致远。
赵清宁斟满一杯酒,高高举起,眼神锐利,与平时形象大相径庭:“诸位,满饮此杯。”
这杯饮过后,百花宴也算正式开始了。席上杯酒相和觥筹交错,不知不觉便到了未时。
众人各自散去,晖园各处角落都有他们赏花游玩的身影,赵清宁在上首递了个眼神,席间李莲花几人便心照不宣地同她一起离席去到了一间安静的厢房叙话。
几人甫一进门,李莲花便“哎哟”一声率先开口:“难怪难怪,我说三姐怎么许久未曾与我们通信,想必是在金陵操劳大小祭礼宫中典仪,这才抽不出空吧?”
赵清宁赞许地点头,表示他说的很对。
李相夷轻呵出一声笑,语气较为冷淡,不比对李莲花时的态度热切,也不似对旁人的目下无尘:“赵女侠此前不是说去秦岭吗?李庄主还托你在终南山建别馆,怎么忽然去金陵了?”
“李门主所言甚是。”李岁安温婉浅笑,慢悠悠启唇,“清宁,你究竟是为何去到金陵,又是如何当上国师的?这些……你可得好好交代。”
赵清宁霎时目光奇异,死死地盯住李岁安,面上忽然浮起讽刺的笑。
她把玩着茶盏,眉尖一挑:“这还得多亏了李庄主、叶夫人、我的好表妹啊……”
李岁安并不为她的态度生气,依旧正襟危坐,柔声细语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赵清宁翻转着手掌欣赏才染的新指甲,漫不经心抬眼:“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总之你记住,我是为了你那别馆才进京面圣成为国师的。”
在赵清宁的陈述里,成为国师仿佛就是给卧病在床的帝王看了场病而已,她描述得极为简单,李莲花几人仅能从她只言片语得知——一切皆由终南别馆而起。
“你知道……大兴帝都在何处吗?”
李岁安奇怪地看她,双眼里写着你是不是傻了怎能问出这种问题:“不是金陵吗?”
李相夷挑了挑眉,因早知李莲花姐弟三人各有各的神奇之处,对此也不好奇,只是语气平静道:“是长安。”
他再度说道,瞳孔幽黑如点墨:“大兴的帝都,是长安城。”
李岁安饮茶的动作一顿,猜测道:“那当今待的金陵……莫不是……陪都?”
赵清宁与李相夷相继点头。
李岁安呵出一丝无奈的笑,摇头道:“原来如此。”
“怪不得三姐去金陵呢。终南山靠近长安,乃皇家重地,买卖需经重重审核,恐怕三姐正是因此才去的金陵罢?”
赵清宁笑着打了个响指,食指在虚空点了点李莲花:“聪明!”
“话说……三姐为何来此?百花宴又因何有官员参与啊?”
堂堂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师纡尊降贵到一阶富商举办的百花宴,实在说不过去,而靳春兰虽是江浙大富,可士农工商,官商分明,他是如何能请动苏州刺史赴宴,晖园又为何会有军队守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