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李莲花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他抻着懒腰舒松了一番筋骨,听到院门外有人敲门问他醒了没有便径直走到前院开门。
门一开,却见门外站着三名弟子,一人拿铁锹,一人提水桶,一人捧植株。
三名弟子见了他先躬身行了一礼,才道:“李神医,这是门主给您准备的礼物。”
李莲花一脸诧异,心说李相夷从济南回来竟还想着给人带礼物,真是难得。他盯着那株植物,只觉有些眼熟,然而来回打量了好几遍也没认出到底是什么花,刚想问,却发现李相夷已经不请自来了。
“这是全大兴唯此一株的异种昙花,想着那时李神医无缘欣赏昙花开放的盛况,我专门讨回来送给你做礼物。”
李莲花一滞,他年少时干过不少荒唐事,与昙花有关的唯此一件——那就是大半夜地不睡觉跑去皇宫赏昙花,还毁了人轩辕潇一柄拂尘。
横向对比一下,他觉得自己年少不算出格,眼前这个李相夷才是实打实的出格。竟能干出把皇宫的昙花弄回来的事,若是让皇帝知道,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见李莲花忧心忡忡,李相夷便知他是在为何事烦扰:“李神医不用担心,此事赵女侠也知晓。”
闻听自家三姐也知道,李莲花稍稍放心了一点儿,不过也只有一点儿,顿时不担心了,毕竟某人是深得帝王宠信的国师,总还是靠谱的,稍后他还得给她去封信了解了解情况。
“李神医。”李相夷看着李莲花,眉眼温柔,“昙花开放时间短暂,今日天朗气清,入夜必定也是星空万里,不知……李神医可愿与我共赏?”
这厢李莲花正要应声好,那厢却有人气喘吁吁道:“门主,纪院主和石院主支援飞鹰帮,本来形势大好,没想到笛飞声来了,纪石二位院主和飞鹰帮帮助请求您支援。”
李相夷闻言皱了皱眉,但还是斩钉截铁道:“点几路人马,随我一同去飞鹰帮。”
“是。”
那人退下后,李相夷才转过身来看着李莲花。
他的神色有些许歉然:“抱歉,李神医。看来这赏昙一事得另约时间了。”
李莲花表示理解:“无妨,救人要紧,李门主快去吧。”
反正这花现下已经移栽到杏林春早了,想什么时候看就什么时候看。
李莲花想。
目送李相夷走后,李莲花端详着那一株叶片格外翠绿的昙花,笑着刮了刮额角,都说当今陛下齐焱是个明君,性子应该大概可能挺宽宏吧……希望他不要生气才是。
事实证明,齐焱没有生气。
他不仅没有生气,还拉着赵清宁大肆夸赞昨夜的“仙人”,毫不掩饰自己对他的欣赏,还说若是有可能,想与他结交,听得赵清宁嘴角抽搐。
“停……停……”赵清宁止住齐焱不容她插进一句话的滔滔不绝,“陛下,臣知道您对昨夜仙人踏月而来以花下酒的风采、疏朗潇洒的气度十分欣赏,心向往之。”
齐焱重重点头。
昨夜仙人的风姿气度的确令人见之难忘,一刹那便俘获了他的心神。
“但是!”赵清宁加重脱口而出的二字的语气,“但是还请陛下等臣从滇西回京后再与陛下一一说明吧。”
“滇西?”齐焱皱眉,“国师,你去滇西作甚啊?”
“啊……”赵清宁微微一笑,“入夏了,去避暑。”
齐焱慵懒地撑着额头,不以为意:“宫中有避暑纳凉的器具,国师何必舍近求远?”
赵清宁叹了口气,平心而论她是真的不想动弹不想出门。
“自然是陪亲友。”
齐焱想了想紫衣局送来的赵清宁相关资料,知道她是要同李莲花与李岁安出行,了然道:“既然如此,倒也不好搅扰国师姐弟团聚,嗯,朕准了,中秋节前赶回来就是。”
“臣,谢陛下。”
赵清宁方一出殿门,就在台阶下遇见了同执剑人程若鱼搭话的萧承煦。
赵清宁调整表情,露出一个浅浅的笑,走到近前颔首示意:“燕王殿下。”
萧承煦停下同程若鱼的对话,见她是从紫极殿出来的,颔首回应:“国师怎么来了?可是陛下有恙?亦或是天象有异?”
赵清宁缓缓摇头:“陛下龙体康泰,星象井然有序。臣来此,是为告假。”
“原来如此。”萧承煦若有所思地点头,“国师去年初夏入京,同月受封,此后便一直忙碌,也是该好好休息休息了。”
“臣谢过殿□□谅。”
六月的滇西,温度适宜的如同春日一般,格外清爽宜人。
云层稀稀薄薄,阳光璀璨热烈。山峦连绵起伏,绿意与雪色交织,从山脚蔓延到山顶,再从山顶延伸至天际,直伸入翻涌磅礴的云海。
而六月的佛州,初夏的特征已经显露的十分打眼。熏风阵阵,蝉鸣不绝,一切都好似裹在潮湿的荷叶里置上蒸笼蒸煮,黏黏腻腻的。
李相夷结束与笛飞声的对战回程时,脚步一刻不停地径直走向杏林春早。
今日的杏林春早稍显不同。
远远望去,院里院外竟没有一个人。
李相夷脚步微滞,虽然心头有些疑惑,但还是面色如常地走了过去,走到近前发现杏林春早异常干净,从前晾在院子里的草药尽数被收敛,连李莲花的人影也不见时,他沉下脸,冷冷道:“李神医呢?又去城中看诊了?”
跟在他身后的弟子打了个寒颤,道:“启禀门主,您走之后从杭州来了封信,李神医看完后就下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