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老师!我记得这个老曾头,记得他是一位来自新疆的维族人,记得他从来都不说话,大家背后都叫他‘曾哑巴’。”
在程逸蒙的记忆中,所以会对这位校工留下印象,也因为这位被称为“老曾头”的校工不仅有出众的高个子,而且他和宋长宏还有些来往。因为老曾头也是孤老,好像他在江潭市没有任何亲友,所以他的后事全都是由宋长宏帮助料理。
“他是哑巴?”宋长宏摇头说道:“这是他自保的一种方法。以他这种来历不明的人,如果没有一套自我保护的手段,如何能够置身历次运动之外而得以幸存?其实他从来就不是哑巴!不过,学校里知道他不是哑巴,并且听见过他说话的人仅仅只有三位,我是其中一位,其他两位分别是江校长和历史系的王主任。江校长和王主任都早于老曾头之前过世了,我便成了三人中唯一留下来给老曾头送终的人。”
或许是有些激动,宋长宏的面颊上出现了两块红晕,他的喘息也更为急促了一些。
程逸蒙赶快起身,准备为宋长宏倒一杯水。宋长宏却一把拉住他说道:“你不要走,等我把话说完。”
程逸蒙只得重新坐下。
宋长宏一只手拉着程逸蒙,一只手捂着肚子,他感觉到刚刚缓解的疼痛已经再度苏醒,药物的功力实在是太短暂了。不过,微微开始的疼痛他还能忍受。
宋长宏的声音比刚才小了一些,“我现在告诉你吧,学校里的人一直把他当成维族人,其实老曾头根本不是什么维族人,他也不是从新疆来的,他来自墨西哥。”
“他是墨西哥人?”程逸蒙吃惊地问道。
“不是,他只是从墨西哥来到的中国,但他也不是墨西哥人,准确的说,他是英国人。”
“英国人?”
“是的,说起来也是命运的安排,他是抗战最激烈的一九四三年来到的中国,然后,他冒着战火在中国游走了许多地方,在内战刚刚开始的一九四七年到了我们江潭市,最后隐身在江潭大学终老。”
“他为什么要来中国,为什么要装成哑巴?”程逸蒙好奇心大增,他的语气有些迫不及待。
“逸蒙,我说一个名字,想必你一定知道吧?”宋长宏努力把头向上抬了抬说道:“维斯利博士。”
“维斯利博士?”程逸蒙想了一会,问道:“就是早期提出中美洲文化与东亚文化之间似乎存在着某种联系的那位欧洲学者?不是说他因为精神分裂而在墨西哥城自杀了吗?”
程逸蒙努力挖掘着脑海中有关维斯利博士的全部记忆,这些记忆有的来自于零星的学术资料,有的来自于平日里和宋长宏的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