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岚姐不是让我多留意小北吗?”
“我跟小北待在一起的时间不长,他平时看起来是很乖的一个孩子,但比较敏感,有时候爱胡思乱想,也总会猜到大人的心思。”
“哦。”听钟燕飞这么说,孤音才发现自己最近似乎变得有些天真,她居然相信现实里有什么“理想的孩子”,有也只是足够敏感和城府的孩子。
“那我先走了。”
等回过神来,孤音才发现钟燕飞已经走到了门口,她本想说句“再见”,但犹豫之际,已经不见他的身影。她和钟燕飞最近的相处就是这种矛盾的状态,没见面的时候会有期待,但见面之后又是无措。
下班前,孤音打算去看看小北,找了一圈,最后在青山门口找到了他。
孤音见到小北的时候,他正拿着一个网球朝大门方向丢,旁边的大黄看到球丢出去后立马追了出去,但球直接打到柱子上被弹了回来,最后又回到了小北手里;第二次,小北高举手臂向前一挥,大黄见状也跟着跑了出去,但这次大黄连球也没看到,一回头,发现球还握在小北手里。小北就这么和大黄玩着,五次当中有一次会丢出球让大黄去捡,其它大多数情况下,不是故意扔到墙上,便是攥在手里假装丢了出去。
每当大黄蔫蔫地快要失去兴致的时候,小北就适时地把球丢出去,而每次大黄看到丢出去的球就又毫不犹豫地追出去捡,只是反应一次比一次慢,动作一次比一次敷衍。
孤音看着小北和大黄,感觉他们的互动并不像她一开始看到的那样——这个人类的小孩子在故意戏弄这只上了年纪的大黄狗,反而是这个常年卧在门口、观察着形形色色人群的老狗,在尽力配合着这个心不在焉、心事重重的孩子。
小北每丢一次球,就往门口方向探一次头,门口每每有动静——无论是路过的汽车还是过路的行人,他都要停下动作看上一眼,而每次,大黄都冷静地不回头,只是静静地看着小北,连伸出舌头的嘴巴,这时候也会安静地合上。
“小北。”在小北和大黄短暂的静止时,孤音走上前去,叫了小北一声。
“阿姨。”
听到这个称呼孤音哭笑不得,虽然这个称呼她早在十年前就习惯了,但被眼前这个孩子故意地这么叫着,她总是要缓和一下才能接受。
“为什么叫青山其他阿姨都是姐姐,到我这里就变成了阿姨。”
“阿姨就是阿姨。”小北看了一眼孤音,说完又继续望着门口。
“你在等人吗?”
“没有。”小北收回视线,把球又扔了出去,“我在跟大黄玩。”
大黄看着球远去的方向,回过头看看小北,又看看孤音,最后极不情愿地拖着缓慢的步子跑到球的跟前,低头捡了起来。
“你在这边玩了多久了?”
“没多久。”
“他啊!在这儿待了一下午了。”
孤音闻声抬头,看见张大爷从门卫室走了出来。
“孤音,你赶紧把他领走吧,刚才白玲来叫了好几次都喊不走。你们放个孩子在门口,我连个喘气的机会都没有啊,还有大黄,本来还能指望它,现在也给你们折腾的够呛。”
“小北最近天天来吗?”
“可不,睡完午觉没一会儿就跑来了,打电话让接走,没一会儿就又一个人跑过来了。”
“真是麻烦您了,下次小北再来您打电话叫我就行。”
“真的?”
“嗯,没问题。”
“那行,待会儿你给娃送回去啊?”
“好,您忙吧。”
“忙啥啊,我要喘口气儿。大黄,过来吃红薯。”张大爷朝大黄招招手,说完,双手交叉抱在胸前站在台阶上等着大黄,但大黄只看了他一眼,一动不动,于是张大爷就一个人气呼呼地回了门卫室。
“玩儿累了吧?饿不饿?”孤音看着小北脸上一坨坨的黑手印,笑着问。
“不饿。”
“今天食堂有红烧肉,想不想吃?”
“早没有了,现在去估计只剩青菜萝卜了。”
“既然知道,那你还不积极一点,一直待在这边干嘛?”
“陪大黄玩。”
“这么喜欢大黄?”
“对啊,大黄很乖的。”小北从大黄手里接过球,摸了摸大黄的头,“听说大黄今年五岁,跟我一样大?”
“嗯,但你看大黄这么壮、这么肥,已经超过你了。”
“但狗狗的寿命好像没有我们长,那大黄现在是不是已经是大人了?”
“差不多吧。”
小北听到后笑着搂了下大黄的脖子说:“下次来我给你带好吃的过来。”
“什么好吃的?”
“我最爱的红烧肉。”
“你每次吃饭都不积极,还能拿到红烧肉吗?”
“不要紧,白姐姐会给我留着的。”小北抬头眯着眼睛冲孤音笑了一笑,然后转身跑向青山的内院。
阳光已经从耀眼的白色变成温暖的橙色,透过枝叶间的缝隙,照在小北身上,大树下的那个身影灵动、渺小又孤单,和平日里话多、淘气的孩子王完全是两个模样。
孤音怔怔地望着那个背影出神,只见那个背影突然停下来转身,朝她挥了挥手 。
“阿姨,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