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她在藏经楼里真的待了太久，在内室等待自己的穆千行已平躺在软榻上神色安详地睡了过去。

自己的储物袋就在离他不远的矮脚桌上，袋口敞开，苏小梨却没瞧出穆千行吃了什么东西，她拿回自己的储物袋，只随意用神识探入却顿感天塌地陷，连日寻找复活术无果的气馁失意，再加上此刻被人窃宝的失措愤怒，一滴豆大的晶莹泪珠从苏小梨的眼角滑过，落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爆破声。

穆千行被一阵抽泣声吵醒，睁眼一看，发现苏小梨正静坐在自己面前，双手死死握住自己的储物袋，不可置信地问他：“你把这里面的蛋壳吃了？”

“嗯。听说许多卵生兽类，出生后吃到的第一口食物就是自己的蛋壳，吃不到的话，便会先天不足体质比起同类都要弱上一截。我就好奇啊，不知道这蛋壳是何等滋味，现在尝过了，除了有些硬，也没其他特别的嘛。”

虽然知道对面不动声色坐起来的人算是自己顶头上司，但苏小梨还是忍不住怒道：“莫非你日日修炼的是铁齿铜牙不成，那么硬的东西你也嚼得下去，看你这么嫌弃，怎么一块不剩都吃进肚里去了？那可是龙蛋蛋壳，值很多灵石的大宝贝！”

肉干果脯灵酒蜂王浆……将储物袋留下来时，她已经做好准备哪怕穆千行把这些一扫而光都没事，可谁能想到他抱着那么一大块比砖头还硬的蛋壳啃了起来，还一点渣渣都没剩。

说完苏小梨眼泪便像是不要钱一般从两个眼眶中涌出，这让穆千行原本的打算都没法说出口，一时怔愣在原地。

“我怎么命这么苦呜呜呜，很重要的人找不回来，很重要的宝贝也守不住，我要回家我不要待在这里呜呜。”

苏小梨趴在桌上肆意地痛哭起来，她的心理年龄才刚过十八，可自从来到这异世，她无时无刻都感觉着自己在走向衰老，外表这具老迈的身体与她沉重不堪的内心越来越适配。

“好了，那蛋壳对你来说除了换灵石也没其他用处，我吃了就吃了，再赔你件别的不就成了。”

他说得轻巧，那可是龙蛋蛋壳！苏小梨浑身上下最宝贝不过的东西，她原本是打算等找到了复活术的方法，到时候需要什么材料都靠这块蛋壳去换来的，谁知道复活术没找到，蛋壳还丢了。

除非穆千行能拿出份量相当的宝物，不然苏小梨都不愿再和他说话了。

两人一前一后冷着脸回到小竹山，晚间苏小梨虽万般不情愿，但还是不得不到穆千行房内做好自己的本职。

也算那贪吃鬼有些人性，今晚没再叫她弹奏那箜篌，而是将她带到了自己库房内，将所有上锁的箱子都打开，任由苏小梨在其他寻宝。

能回血自然是好，苏小梨选了穆千行口中最值钱的两件法宝收了起来，那是两件道家专用的高阶法器，苏小梨本人虽然驱使不了，但日后拿出去换灵石也能用上。

只是蛋壳这事虽然过了，但复活云螭一事却走进了死胡同里。

苏小梨靠坐在窗边的木椅上，手里拿出那只龙首面具一点点摩擦上边的纹路，脑海中一遍遍回忆着当初和云螭相处的日子。

在最开始失去云螭时，其实苏小梨有刻意将这段痛苦的记忆深深藏在心里，免得每一次想起就疼地像有千万根银针在刺。可现在随着日子越来越长，不说相片，苏小梨连云螭的画像都没有，只有手里这个后来炼制用来纪念的面具。

前世的人有一种说法，人肉身毁灭只算得上是第一重死去，等他那些故人完全将他忘却时，那才是这个人真正消散在天地之间的时候。

苏小梨开始害怕自己会忘了云螭的容貌。

“大半夜不睡，拿着那东西做什么？”

就在苏小梨沉浸在往日的痛苦中时，刚刚将功补过的穆千行出声打断了她面色上的愁苦追忆。

“我曾经有个很重要的亲人，他为我而死，可我连他一件遗物都不曾保留，我和他曾经夜游灯会时共同戴过这种龙纹面具。”

“……一个死人罢了，你如此放不下，对自己往后修行可没好处。 ”

穆千行这人也是个不会说话的，她都这么伤心了，他语气依旧轻飘飘，像路边随便死了只小猫小狗一样轻易，苏小梨被他这话气得没忍住暗暗啐了他一口。

“你懂什么，您是大少爷，在这玄清门内到处都是熟人故交，连藏经楼的长老都不得不给你三分面子。而我一个散修，在这世间孤零零的一个人，云螭他和我几经生死共患难，我是拿他当……当亲孙子看待的！”

穆千行：……

内心难得被气笑了一下，青年神色古怪地拉长声音道：“原来你是白发人送黑发人，确实可怜。你费尽心思潜入藏经楼，也是想找到办法将他复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