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霁被抬回来的时候没有第一时间进宫见皇上，在她的坚持下，手下为数不多的将士们将她送回到将军府里，她现在最后的时间里再与叶绮素见一面。叶绮素跟着浑身是血的士兵从店铺里一路狂奔回家的时候，整个脑子都是无法转动的。

自从刘霁出征之后，一别两年，期间她们都是通过书信交流的。没想到这一别，再见就是刘霁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样子。

“阿霁？”

叶绮素看到刘霁的时候，脸色唰地白了，嘴唇颤抖着差点叫不出她的名字。

而床上的刘霁只是微微偏头，微弱地喘着气，似乎连转动一下眼珠的力气都没有了。她那个角度根本看不到叶绮素，可听到声音就知道是她来了。刘霁的嘴角弯了弯，似乎在期待叶绮素上前来，但她已经无法说出口了。

叶绮素怔在了原地好久，这才一步一顿地朝刘霁的方向走去，脸上的表情看起来似乎有些麻木。只有那瞪大的双眼，表示她现在的内心有多么不平静。

“阿霁。”叶绮素缓缓地蹲在刘霁的面前，轻轻地握住了她的双手。

那双手由于常年抓握武器，已经比同龄的叶绮素粗糙不少，再加上大片大片已经干涸的暗红色血迹，手感就更差了。叶绮素越握越紧，看着重伤的刘霁，眼泪终于汹涌而出，不一会儿就泣不成声。

刘霁已经没有力气开口说话，似乎是知道自己的时间不长了，她歪着头静静地、仔细地看着叶绮素，生怕少看一眼。

再也没有多余的话语，二人就这样对视良久。突然，刘霁就带着微笑缓缓闭上了眼睛，手也逐渐从叶绮素的双手里滑落下来。叶绮素反应迅速地更加用力握紧，将她的手贴到了自己的脸颊边上蹭了蹭，许久没有动作。

“夫人，将军说如果她撑不到回来亲口与您说，便让我们在她过世后将这封信交给您。夫人若是看不明白，可以问我们。”

送刘霁过来的士兵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叶绮素，声音中带着压抑的哽咽：“将军受伤后，军医说她撑不过两天，可是，可是将军还是撑到了见您一面。”

叶绮素点点头，她明白，这也是阿霁能做出来的事情。

她抬手擦掉脸上的眼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信件打开。

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三个字——勿念。逃。

叶绮素冷静良久，这才珍重地将信折好收到胸口，只见她伸手摸了摸刘霁，不舍地抚摸着她的脸：“这一路不是一直都很顺利吗？你们怎么成这样了？”

冰冷的语气让两名士兵都差点倒退一步，二人面面相觑后如实相告。

不过就是因为奸臣当道，而刘霁挡了他们的路，自然要被设计害死。只是因为皇帝良善、又对当年的刘家有愧，他们一直找不到机会对刘霁下手罢了。这次出征，他们不惜私通外敌，牺牲了几万名将士，为的只是让刘霁死在战场上。期间还抹黑刘霁与外敌勾结，所以他们设计杀害刘霁这件事，皇帝大抵也是默认了的。

“夫人，您就听将军的话，暂时避避风头吧！”两名士兵都是刘霁的心腹，自然是希望叶绮素能平安。

“不急。”叶绮素没有转身，声音听起来已经几乎没有了哭腔：“你们先去厢房休息休息，待我将阿霁的后事办好再说。阿霁用自己的性命换了一城，想必他们不会选择这几天动我。”

两名士兵点点头：“那夫人可否告知我二人，日后有何打算？我俩一直跟在将军身边，这些年将军待我们的好，我们都记着。夫人的安全是将军最后的心愿，我二人必定舍命相护。”

直到此时，叶绮素才缓缓转过身来。

“谁害了阿霁，我便要谁死。”

“后事办完，便是。”叶绮素将刘霁的手放平，轻轻拍了拍：“叛国。”

……

导演喊停之后，就兴奋地看着刚才片段的回放。徐佳一在这段时间里已经见证了二人的默契，但没想到感情如此丰富的一场戏，竟然一遍就拍到了她想要的效果。

此刻陶笑和也忘记了之前的芥蒂，拍摄结束之后就小跑到了徐佳一的身边，与她一起看监视器中方才的回放。

当现场所有人都因为这一场戏而感到惊讶的时候，只有孟其蓁在和场务说了一下自己需要缓缓情绪之后，默默地转身回到了她自己休息的帐篷里。拉上了帐篷入口的拉链，挂上了【勿扰】的牌子，这才重心不稳似的一屁股坐在了躺椅上。

孟其蓁缓缓躺下，眼前是帐篷的顶。

明明那块布料上什么都没有，但是上一世陶笑和死前的样子还是一遍一遍地从那上面闪过——是的，刚才那场戏若不是孟其蓁还有理智的话，她根本无法将那段剧本里写的东西演完。陶笑和那浑身是血的样子，和孟其蓁记忆里死前的陶笑和完全重合了。

“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