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自己变了，宋明清似乎唤醒了他内心里，仅存的一点点的良知，他对女人的身世了解不少，她今年24岁，12岁丧父，14岁母亲改嫁，大学毕业以后当了幼师，人际关系单一，单身……还有，两年前，跳过江。

这是他在来高家之前，手下刚查到的信息，他记得两年前自己下江救过一个人，是个女人。

这样一来，宋明清随口说的很多话，就都能对上了，唐小虎心里的疑问终于得以解答。

这些天，她之所以对自己言听计从，不是迫于家人的生命被威胁，也不是想要以身偿还债务，大概是……报恩。

男人脑中思绪万千，他回忆起女人醉酒时的碎碎念：

‘是我自己没本事……一直没能找到你。’

‘两年了……她们说我病了。’

‘你成了我活下去的……唯一的，信念……’

两人见面的第一天，她就说了，‘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直到今天，男人才后知后觉出话中深意，他偶尔也会埋冤自己的脑子，朽木一样，被精心雕琢后反而会溃败，腐烂……

阳光之下，他的影子比旁人的要黑，彩色的气球随风飘舞在空中，她的影子是彩色的，是自由的，是干净的……

两年前的冬天，他毫不犹豫跳江救人的那一瞬间，他第一次做了一件自己认为的好事，也是唯一一次。

上岸以后，他觉得自己的灵魂被冰凉的江水洗刷的干干净净……他大口呼吸着清鲜的空气，仿佛重获新生的人不是宋明清，而是自己。

可他的灵魂，明明深深陷进泥潭不断的下沉，他无法自救，只能看着污泥钻进眼睛，感受着它们慢慢没过头顶。

——

中午，宋振峰接到了唐小虎的电话：

“短信你了一串卡号，有多少钱就打多少钱。”

说完，没等这头的人回应，唐小虎就挂断了电话。

“唐先生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啊……”

一旁的崔羽眉头紧皱，瞧她的样子，才几天就老了好几岁一般。

“说…让我们把所有钱都打到他给的卡号上。”

宋振峰的右腿算是废了，后半生都只能拄拐。

“没有别的了？不是要三百万吗……我们哪有这么多。”

崔羽声泪俱下。

宋俞哲已经接连几天把自己锁在房里不吃不喝了……他没脸面对因自己致残的父亲，以及在这个家忙前忙后为他们爷俩操劳的母亲，甚至不惜代价将自己的亲生女儿‘献祭’。

一切都是因为他，因为他年少无知，未经世事，愚蠢至极而犯下天大的罪孽。

客厅的两人合计半天，把家里所有的卡都拿出来统计，宋俞哲的机车，宋振峰的汽车，通通算进去以后，大概能拿出个40w，至多不少。

一切统计好以后，他们还需要时间把车子回收掉，宋振峰再次拨通唐小虎的电话。

电话响了一阵，那头的男人才缓缓接起。

“唐先生，我们估算了一下家里的两辆车加上存款，只能拿出四十万来……”

男人说话语气态度十分卑微诚恳，上次唐小虎来家里以后带走了宋明清，这几天都没有再跟他们提那三百万的事情……如今他们只能凑出四十万来，这可是远远不够的……唐小虎不太可能会善罢甘休。

“还得卖车是吧？我给你三天时间，尽量凑够五十万，钱一到账咱们就两清，记住不许找明清要钱。”

‘嘟-’电话被挂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