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修斯·福克斯在蝙蝠侠的搀扶下往外走。他刚刚遭遇了被绑架，被胁迫为帮派工作，但他的情绪总体上还是比较稳定，甚至有闲情调侃蝙蝠侠。

卢修斯作为少数知道蝙蝠侠真实身份的人，他不但为布鲁斯·韦恩管理韦恩企业，还给蝙蝠侠设计制造各种装备，所以，面对他的时候，蝙蝠侠比较坦诚：“家庭问题。”

“短时间也没办法解决，但我正在尝试。”

“那祝你好运。”

“我的确需要一些，”蝙蝠侠说，“你再不上班，韦恩企业就要乱套了。它可以没有我，但不能没有你。”

卢修斯接受了这种带着调侃的恭维，在蝙蝠侠的帮助下排遣了被绑架威胁的大部分负面情绪，接着他平静地向蝙蝠侠诉说了事情始末，他被黑面具抓来后的种种，以及对方让自己做的事情。

“就算把黑面具抓起来，他引发的风暴还会继续，他的计划已经在进行中且无法停止，”卢修斯正色说道，“而且这一次，尽管我认为他的做法是错的，但我恐怕不会妨碍这个计划。”

蝙蝠侠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布鲁斯·韦恩记忆中的罗曼是个沉默的孤僻的男孩。他和对方的交集很少，尽管他们在同一个学校上学。

你不妨回忆一下，你上学的时候是不是只和班里少数几个玩得好，大部分只是认得叫得出名字对他们的其他方面则一无所知，还有少数一直在班级的边缘，谁提起来都发现和他们不熟。

罗曼·西恩尼斯就是这样的孩子——啊，也许加上奥斯瓦尔德·科波特，他当时也是布鲁斯的同学来着。

这有点不同寻常，他也是富裕家庭出生，相貌不俗，却并不受欢迎，大多数时候他都很沉默，不与别人交谈，包括布鲁斯在内。唯一有一次罗曼主动找他，却问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

布鲁斯印象深刻，因为那个问题太古怪了。

“暴力是不是贵族家族的传统？”【注】

这在年幼的布鲁斯听来实在是莫名其妙，甚至有些冒犯。他从来没想过暴力会和自己慈爱的父亲、温柔的母亲扯上关系。

在布鲁斯能够回答之前，罗曼就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西恩尼斯家的仆人带走了，次日听说他生了病请假在家，过了几天才恢复上学。

再后来罗曼的父母死于火灾，因为罗曼越发不爱与人说话，而布鲁斯也挣扎在自己的仇恨里，只是在很久之后才有机会简单慰问了几句。

那种灰色的记忆突然被点亮，布鲁斯想起来，也是那一次短暂的交谈，他把自己的幸运硬币给了罗曼。

蝙蝠侠将卢修斯送去医院，接着布鲁斯出现看望自己的首席执行官，大惊小怪一通，意外听闻自己的老朋友罗曼·西恩尼斯在监护室，顺道去看他。

布鲁斯已经认不出自己陌生的同学了，他浑身被束缚带束缚着，防止他伤害别人，也防止他伤害他自己。

当罗曼经营公司失败时，布鲁斯·韦恩联系过他，提出收购杰纳斯公司，以这种方式保全大部分资产与员工，而条件之一是罗曼放弃公司的控制权，允许韦恩集团组建自己的董事会，这是出于利益的考量，就当时杰纳斯公司化妆品导致百人毁容的恶性事件，这是无奈之举。

结果，黑面具诞生了，短短一个月，他就招募了数十名罪犯成立了犯罪组织，他经营公司的方式不适合化妆品公司，却意外地契合帮派。尽管那段时间他不在哥谭，却时刻关注着街头的动态，黑面具的才智手段、以恐惧浇筑的领导力，让他飞快地在哥谭大小帮派中站稳脚跟，以制作违禁品快速打开局面。

这一点即便是人才辈出、钟灵毓秀的哥谭市也没多少人能做到。如果任由其发展下去，说不定他真的能一统哥谭市的地下势力。

黑面具注射了医生调配的解毒剂，意识慢慢恢复，像一台庞大的机器由局部到整体一点一点被唤醒，开始运转。

大概是受折磨太久了，他眼睛里的黑色影子依旧模糊，印在他脑子里的身影却格外清晰，他心中在沿着那条清晰的剪影描摹，一只黑色的蝙蝠。

他的声音沙哑：“布鲁斯？多意外，这可真是太久不见了。”

“我以为你股权套现后到阳光海岸或者温泉度假村潇洒去了。”

罗曼发出低沉的笑声，他的胸口剧烈震动着像是喘不上气：“你很慷慨，给了我一个良心价。”

良心？布鲁斯抱怨：“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在嘲讽我。对老同学的家产下手什么的。”

罗曼没有对此回应，他现在眼睛能够看清楚了，那张他永远也忘不掉的英俊多情的脸与象征恐惧的黑色影子完美重合在一起。

“蜜糖，我真正嘲讽你的时候，会让你知道的。”

布鲁斯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现在还不到时候，等着看好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