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试过了。我毫无办法。”
克拉克现在只想回老家种玉米。把一切都扔得远远的。
他信任爸妈,他们只要看到他回家,不会问任何多余的问题,一定会和往常一样毫无保留地接纳他,也许爸爸会特地出门买食材和必需品,妈妈收拾屋子准备做饭。
然后他会在和阳光、玉米地、小狗的相处中好好理清楚自己的情感和思绪,找到对待布鲁斯和蝙蝠侠的合适态度。
但这一切都被蝙蝠侠破坏了。
克拉克被拒绝离开,那不是明晃晃的拒绝,而是缄默的引导、劝诫,他可以享受到任何他想要的,蝙蝠侠甚至到韦恩庄园拿了他读了一半的闲书,没喝完的茶叶,前提是失去一定自由并配合治疗。
因为治疗,克拉克白天显得昏昏沉沉的,通常会把一多半的时间睡过去,他感觉自己的作息越来越猫科动物了。
蝙蝠侠总是会在夜里来看他,那大概是他们俩一天最清醒的时候,蝙蝠侠会和他聊天,或者在旁边沉默地处理工作。
他们就像一对特殊的病人和陪护,病人离不开病房,只能全然依靠陪护的陪伴。
克拉克不是没想过反抗或者逃跑,但他不知道这个基地的位置,失去能力后他的普通人技能破解不了蝙蝠侠特意为他准备的层层禁制。
而且,蝙蝠侠并不制止他与外部联络,他日常会打电话给爸妈,给阿福,就是没和布鲁斯说话,只是发了信息。
最关键的是,蝙蝠侠制定的治疗方案是有效的,他的头痛消失了,身体也从虚弱恢复到普通人的状态,他的心情也从暴躁、愤怒,变为接受和配合。
“在日光下你的身体细胞不断获得能量修复身体,而和你体内的氪石粉末产生抵抗,它们把你的身体当作战场,不断伤害它,所以产生了疼痛。隔绝了日光后,用温和的手段不断促进氪石的排出,按照体检结果,你体内的氪石粉末已经消失了。”
“可我并没有感到力量在恢复,”克拉克欣喜又紧张,他问,“氪石粉末什么时候排干净的?”
“……一周前。”看着失落下来的蓝色眼睛,蝙蝠侠安慰:“可能你只是需要更多时间,从今天开始恢复白天作息,多晒晒太阳,先从自然光开始,我会做记录。”最高层房间顶棚可以打开,透过天窗能看到天空,也能让阳光进来。
“也可能我永远都变不回超人。”
“至少还能做调查记者。”
克拉克挑眉:“这时候我就不会像普通人一样悄无声地死去了?”
“……”蝙蝠侠的目光是无奈的,明明听出年轻记者在用他之前的话堵他,却只能忍让。“我会和你一起行动。”
“哈,也不知道谁说过他是独行侠来着。”
他们仿佛又回到了之前最默契的搭档的状态,这世界上没有人比超人更了解蝙蝠侠,反之亦然。
又过了一周,克拉克的心情渐渐焦躁。
“不能排除是心理上的原因,潜意识抗拒,压力过大,或者过于紧张。”蝙蝠侠在边上写写画画,记录克拉克身体的各项数据。
“我想我是最期待自己超能力恢复的那个,”克拉克咬牙,“我的心理状态不能更健康了……”
克拉克只穿着内衣,双脚微微分开站立由蝙蝠侠检查身体的状态,包括先前被炸伤、被匕首割伤的疤痕是否有消失的迹象,克拉克垂着眼,介于皮质和金属之间的手套材料带来微凉的、光滑的触感,他起了鸡皮疙瘩。
“我们需要一种恰当的、安全的解压方式……”
克拉克没怎么留意蝙蝠侠的话,随意应着。
他身体的确恢复了,但最先恢复的是欲望——居然不是超级大脑、视力或者听力,实在有些可悲——而因为体检的缘故毫无遮挡。这着实怪不得他,他在身体不佳后就很长时间没进行过解压的运动了,分泌的化学物质如脱缰的野马,在他体内横冲直撞。
这第二次青春期实在是该死的漫长。
蝙蝠侠显得过分沉默了,他们终于结束了体检时,克拉克舒了口气,但他放松得太早了,一抬眼就和义警的双眼对上,里面深不见底,莫名令他不安。
次日,他在日常晒太阳的活动结束后,被蝙蝠侠带去了一个锁住的房间,他之前没有涉足过。
“像蓝胡子城堡下面的秘密房间。”他喃喃。
实际上那比装满妻子尸体还要令人惊悚。
那是一间游戏室。
打开门里面的房间变得明亮了些,它有寻常卧室的两倍大,里面放满了奇奇怪怪的东西,年轻记者的视线没法集中在任何一个上。
克拉克什么都不敢想,站在门口失去了语言的能力。
蝙蝠侠的声音是低沉而笃定的,仿佛不容许拒绝:“也许你需要一个安全词。”
“这玩笑开的有点大……”
蝙蝠侠轻轻给了克拉克背部一个力,后者就如同被下了咒的偶人一样不由自主地走了进去,像颗悬崖上被往下推的石头。
他嘴角的弧度在见到克拉克渐红的脸颊后扩大了。
“……圣诞姜饼人饼干。”
克拉克在这个房间里,没有任何东西看起来有道理,都不是体面人该熟悉的东西。
他看到一个像是鞍马的东西,但它是斜着的而且还有皮带从边上垂下来,不像是正统的训练平衡的器具。
它后面是一张属于诊所的椅子,看上去很专业,放手和放腿的地方很明显,非常讲究秩序、符合科学的样子,只是有束具连接在手腕和脚腕的位置,让它和医疗器械区别开来。
靠墙一米的地方,有一个巨大的字母X形金属架子,这个克拉克在一些监狱或刑讯室里面看到过,上面的部分垂着真正的锁链,足够控制住他的手脚一阵子。
另一面墙上挂着各种各样的器具,不同款式不同宽度的皮鞭、皮革制成的衣物、头套、道具。
这个房间似乎是短时间改造而成的,角落的马桶和淋浴头、水池都比较新,风格也和其他房间的不大一样,或者它们是出于某种目的故意被造成这样。
他看得足够久,当房间里的另一个人拿起了像小马鞭一样的东西,他才回过神,哆嗦了一下。
失去能力的超人被仁慈地给予了选择的权利,从哪里开始,在顾问的建议下他选择了那把新手友好的似乎属于诊所的椅子。他的从善如流得到了奖赏,一个深入的吻。
椅子的开场帮他成功骑到了鞍马上,克拉克仰头急促地呼吸,试图获得更多的空气,然后他看到了天花板上的银色吊钩,它们是很粗的铁环,足以承受将一个成年男子悬挂在半空中的重量。
脑中虚构的画面令他反射地收缩肌肉,弓起身体,手臂被束缚在后背,如一只熟透的虾,
他的视线和反应引起了暴君的注意。
“贪婪是原罪。”
他听到耳边传来这样的训诫,尽管那里面没有任何粗俗的语言,却足以令他羞愧地低头,他被人拉住头发继续被迫看着吊环。小马鞭贴在他的喉咙旁边,提醒他他现在要老实点,乖巧一点,做个好孩子。
“想飞吗?”
克拉克恍惚,发现自己的身体违背自己的意志点了点头。
他的一片敏感的皮肤还火辣辣的,那是没按照要求忍耐而得到的惩罚。所以他得顺从点。
火热的感觉慢慢被涂抹液体的触感取代,有的干了,又会有新的出现,他恍惚觉得自己被当成了一块被人使用的布。
最后他被安置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他们彼此呼吸相闻。
有冰凉的东西落下。
是雨水吗?
擦了擦眼睛,克拉克才意识到这是自己的眼泪,他在无声的哭泣,无论是超人还是普通人的身份,克拉克都少有这样的哭法,他或许会感到悲伤,为某场胜利热泪盈眶,却很久没有泪水决堤的时刻。
那些沉甸甸的责任、过往、恐惧溶在一颗颗晶莹的泪水里,被挥洒,被蒸发,被释放,有东西逝去了,还有什么在获得新生,似乎感受到春风的轻抚,被他亲生扼死的爱恋、生命力、力量随着花草枝叶一同复苏。
“我回来了。”超人眼含泪光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