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疑问,丧钟做出了正确的决定。
尽管雇佣兵对“搭档”产生了疑心,不过他好像并没有完全放弃“里斯”,特别是后者扔掉了杀伤性更强的枪,采取近战攻击之后。对方真正的目标是丧钟怀里的里斯,寄生植物大概还打算继续维持幻境,吸食丧钟的生命力。
可这也被丧钟理解成“里斯”在手下留情,他握着女士腰部的手在无意识地加大力道,几乎要把它捏碎了。
里斯听见丧钟朝自己认为的搭档喊道:“停下来,我们谈一谈。”
又一次来自西贝货的致命攻击被挡下,丧钟仍然在被动防御,探员多少有些触动,叹息了一声。
他注视着敌人的化身,因为身高差和姿势的缘故脑袋不得不贴在雇佣兵的胸口。“他告诉你为什么会效忠魔法师吗?”
丧钟感到了对面的攻击猛然加剧,他的心渐渐沉了下去,浸入冰水中,彻骨的寒冷涌了上来,与之一起浮现的是恐惧与后怕。
“他说魔法师对他有救命之恩。”他的声音渐渐坚定起来,目光带着冷意。
“那是你以为的,”所以梦境中如此显示,里斯轻哼,“你也救过他,无数次。”在“幻境”的影响下,他不能用里斯指代自己。
丧钟低头,注视着怀中人,他的眼睛变得异常明亮:“那是为什么?”
它们清醒而充满活力,仿佛能穿透表象,那些经过伪装和粉饰的面目、发色、身躯,直达灵魂深处。它们的光,不是来自城堡里的灯光与宝石,而是一种内在的、本质的光芒。
“等你醒来去问他,他就会告诉你答案。”
也许恰恰是因为“幻境”的限制,不能用第一人称,这种肉麻如爱情片的对白才能说出口。为此,里斯产生了一丝庆幸。
就像电影场景的切换,里斯发现周围的人都消失了,无论是那个冒牌货还是犯罪头目的追随者们。场景也从北欧古堡变换成了雪山中的木屋,室内温暖如春,他们正肩并肩站着,透过窗户观看外面的雪景。
低头,里斯露出了轻松的表情,他平坦的胸部回来了,玻璃的反光也隐射出他模糊的影像,依稀看出是原本的面目。
伴随着雇佣兵的自主意识回归,丧钟重新掌握了梦境的主导权,外星寄生植物的能力被他控制在安全的范围内。
里斯能明显感到对自己的限制在逐渐减弱,但没完全消失,他猜想大概这里毕竟是别人的梦境,而丧钟本人也是那种意志坚定说一不二的类型,不过自己也无意去争夺梦境的统治权。
矗立在窗前,丧钟始终沉默着,里斯猜测自视甚高的雇佣兵在为自己的失败而感到自尊心受挫。
里斯斟酌了一下语句,挑了个安全的话题:“你现实中也有这样的小木屋吗?”
“嗯,本来打算养老用的。”
“我还以为是海岛之类,落日、沙滩、酒精。”
丧钟不满地哼了一声:“我很怀疑这里面存在东海岸对西海岸人的偏见。”说完他扭头继续欣赏外面的雪景。
那是一片银装素裹的世界,雪花在空中缓缓飘落,覆盖了每一棵树,每一片草地,每一个矮坡,整个世界显得宁静而纯洁。远处的山峦在雪的映衬下,显得更加巍峨壮观,仿佛是守护这片土地的巨人。
“你的选择十分明智。”里斯认为自己得承认这一点。
窗边有一把软椅,上面有毛茸茸的雪白的毯子,光看着就觉得柔软温暖。如果坐在上面,身体被软和包围,手中再捧上一杯热腾腾的茶,香醇的热巧克力也可以,他可以就这样静静地欣赏窗外的雪景,直到死神降临。
他还可以在外面的院子里、窗台上撒上几把谷物,等几只小鸟落下,他会保持安静,包括平稳的呼吸,不至于把自然的精灵们吓跑。
在这里,时间仿佛变得缓慢,所有的烦恼和压力都被抛之脑后,只剩下内心的平静和对自然的敬畏。
“来这边坐。”丧钟招呼他。
里斯闻声回头,他才发现丧钟换上了一件黑色高领毛衣,正弓着腰往壁炉中扔柴火。
与战斗服不同,这种柔软舒适的织物,透出他状态的根本性改变,里斯暗暗松了口气,危机总算过去了,他这才有余力去留意别的。
此时的雇佣兵好像有点过于松懈了。
贴身毛衣看似款式简单,实际穿着中其实非常不好驾驭,哪怕是明星或模特都翻车过。穿上它,身材上的任何不完美都会被加倍凸显,就像被打了聚光灯,被人用发大镜找茬。
可惜丧钟身上似乎不存在不完美,他身材上的所有优势也在这件毛衣上得到了加倍的凸显。高领包裹着的颈项并不显得粗短,胸部和臂膀的线条在薄薄的面料下若隐若现。
在梦境中将自己的形象刻画得如此完美,这属实有点自恋了。里斯暗暗嘀咕。
他的表情大概透露了什么,丧钟挑了挑眉,用那种自鸣得意的神情去骚扰里斯的视线。他打了一个响指,里斯的衬衫瞬间变成了和他同款毛衣。
大概因为肌肉更薄,身材劲瘦,里斯把那件黑色上衣穿出了另一种风格,他脖子修长,胸口随着他的呼吸起伏,腰部线条充满了魅力,黑色本身又显瘦,更是增加了一丝性感。
在收到里斯无力的瞪视之后,丧钟愈加得寸进尺,就像换装游戏玩上瘾的青春期少女,里斯身上就像在变换彩虹一样,最后定格为浅灰,这种带着一丝冷清的时髦颜色特别适合他。
里斯:出去再揍。
“既然已经知道是黑慈悲在操纵意识,多呆一会就多一分风险。”里斯劝雇佣兵早点挣脱幻境,回到现实世界,避免寄生植物卷土重来。
“抓紧时间享受,以后可没这个机会了。”丧钟把自己扔进柔软的毯子做成的窝。
“什么?”里斯不解。
“和退休生活说再见,我以后的养老地点恐怕得是阴森潮湿的罪恶之都了。”丧钟闭眼,仰头,语气几乎可以称得上是绝望。
“?”
听不见回复,雇佣兵睁开眼睛,他望向不明就里的探员,心中腹诽,还能咋办?
“山不就我我就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