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情心想,观主真行,这都能算到,便把无求提前交代她的话说出来:“观主说,这次救人是迫不得已,让你下次行事别在这么莽撞,画舫牵扯朝堂江湖,不是你个小丫头能抵抗的,他要出去避风头,叫你没事赶紧离开道观。”
江雪听着这个话术,颇为熟悉,说起离开道观,她想起那个男人,也叫她以后不许进道观。
“谢谢道长,以后我就把小春交托给您了,她以后能不能传承医术,成为救人的好郎中我不知道,但是她一定要平安健康长大,授艺之时,也请您多费心,别忘了给她关心和爱护。”
忘情郑重点头,说:“必不负江雪姑娘所托。”
事情已经结束,江雪不再道观逗留,跟徐氏她们商量好,明日一早就动身回凤凰村,她现在就想回到那个小村里。
晚上江雪见了画舫的柔儿,柔儿刚一见江雪,就急着跪下磕头,“姑娘,请您无论如何都要接受我这一拜,这是众姐妹千叮咛万嘱咐给我的,多谢您。”
江雪受伤,半靠在床上,实在是动不了,只能接受。
“姐姐,你年岁比我大,我就叫你柔儿姐姐吧。”
江雪拍拍床榻,示意柔儿坐过来说话。
“我以前也是有妹妹的。”
江雪听见柔儿说完这句话,本想顺着问问她,但又见她脸色不是很好,似有伤心事,便借机开解:“姐姐,如今重生,前尘往事已经一把大火烧尽,未来在哪生活,怎么为生,才是现在最应该考虑的事情。”
“姑娘心思通透,是我愚笨了。”
江雪笑着亲切说:“我都叫你姐姐了,你还说姑娘。”
柔儿脸颊微红,五官长的极标志,即使身处画舫那么多年,身上还依然有着一种知书达礼坚忍不拔的气韵,“妹妹,江妹妹。”
一声妹妹,婉转动听。
柔儿今夜是有事要跟江雪商量,“妹妹,我今夜是来找你商议姐妹们眼下事,如今画舫已毁,不知道有没有人来追,我们出来时,没有拿一针一线,现在恐怕离了道观吃饭都有问题。”
姐妹们关在画舫多年,想要凭借自己重新站起,无疑是一件艰难的事情,那些永远都挥之不去的阴影,埋在心上,就像一把利剑悬在头顶,无时无刻提醒自己,你经历过什么事情,你走在人群里就是卑贱的,世人不会容忍你,就连自己都无法容忍。
江雪靠在被子上,思考柔儿说的话,她话没有说完,江雪懂得,那是不能启齿的痛,是溃烂结疤的伤口。
“姐姐,你们愿意种地吗?春去秋来,辛勤耕种,收获果实。”
也许站在土地里,她们弯下腰除草割麦,穿着草鞋戴着草帽,感受大地的温度,有烈日,有风,有小雨,可能颗粒无收,也可能遭遇旱灾洪流,但是总会有收获,冬日茅草屋外白雪皑皑,冰冻三尺,她们可以烧一炉炭火,烤着栗子土豆花生,期盼下一年春天。
这未尝不是一种牵挂,人总要给自己找点寄托。
柔儿没有想过,但是能够在一方安乐祥和的山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真算得上一桩幸事。
“江妹妹,我愿意,我相信其他姐妹们也是愿意的。”
江雪心里已有主意,便告诉柔儿:“姐姐,明日一早,咱们出发,我带你们离开道观,最好赶在天亮之前。”
她们一行人,又全是女子,必须赶在人少的时间出发,否则被人看见又是一件麻烦事。
柔儿应下,就回去通知其她人。
一晚上,江雪身上疼得睡不着,晕晕乎乎等到徐氏进房间叫她,江雪仰头看向窗外,黑漆漆一片。
徐氏给江雪穿了好几层衣服,她现在身上有伤口,整个人抵抗力变差,受不得一点风。
江雪看见忘情道长来了,身后跟着几个小道士,拿了好几床被褥,好奇问:“怎么拿了这么多被褥?”
忘情悄悄吐槽一句,抬头变脸,笑着说:“姑娘伤口未愈,要多堤防。”把身后包袱拿上前,交代江雪:“这是特配的药,珍贵的很,江雪姑娘,一定要记得日日用。”
江雪觉得这一日忘情道长说话总是很怪,想来她可能平常就是这样,还有就是小春如今在人家手上,江雪也不敢多问,只乖乖回答:“好,谢谢道长,我肯定日日用。”
忘情转头就低声学了一句,“日日用。”敢情她成了传话筒。
下山的路崎岖,江雪躺在木板上,木板铺了厚厚被褥,她身上盖着大棉被,徐氏和陈楚楚抬着,中间累了换人,画舫的那些女子都抢着要抬。
“姑娘,不让我们抬,就是嫌弃我们了。”
江雪哪有这意思,赶紧回说:“姐姐误会了,我身子重,怕你们吃不消,你们这下谁愿意抬,就抬吧,我不说话了。”
想想下山的时候,自己一个人,生着气还要独自欣赏山间弯月,现在躺在舒服的木板上,身边有为自己日夜悬心的家人,还有一群即将奔向新生活的美女姐姐,这月亮很该好好赏赏。
一群人趁月色走下了山,码头边上,早有人在此等候。
江雪惊讶道:“匠师傅,你怎么在这里,我听道长说你已经带着小香回草渠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