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慰藉
诊断书上那冰冷冷的“癌症晚期”四个字,像一记重锤,把沈序和池漾的生活砸得支离破碎。医院的消毒水味日复一日地侵蚀着他们的神经,池漾的身体也如风中残烛,愈发虚弱。沈序满心悲戚,做了个决定——带池漾回故乡。
踏上故乡那片熟悉的土地时,正值暮春,漫山遍野的野花肆意盛放,风里裹挟着泥土的芬芳与新麦的清香,可沈序却觉得心头沉甸甸的,毫无欣赏的兴致。池漾靠在他怀里,身形单薄,脸色惨白如纸,却努力挤出一丝笑意,轻声说:“沈序,到家了。”
车子缓缓停在池家老宅门口,池妈妈早已等候在门前。她不过数月未见儿子,却差点认不出来——曾经活力满满的池漾,如今瘦骨嶙峋,眉眼间没了光彩。池妈妈眼眶瞬间红了,抬手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可泪水还是簌簌滚落,砸在脚下的土地上。
“妈……”池漾费力地唤了一声,声音沙哑微弱。池妈妈快步上前,一把将儿子紧紧搂在怀里,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像是要把他嵌入身体里护住,呜咽着:“我的好孩子,怎么成这样了啊……”沈序站在一旁,眼眶泛红,别过头去,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的情绪决堤。
进了屋,池妈妈忙前忙后,端茶倒水、铺床叠被,手脚不停。可目光只要落到池漾身上,泪水就又止不住。她心里清楚儿子的病情严重性,身为母亲,恨不得以身替之。夜里,池漾被病痛折磨得难以入睡,冷汗浸湿了被褥。沈序守在床边,握着他的手,轻声讲着两人小时候在故乡的趣事,试图分散他的注意力。池妈妈则坐在一旁,默默递上毛巾,看着儿子受苦,双手紧握成拳,指甲都掐进肉里。
“妈,别难过,生死有命,有沈序陪着我,我不害怕。”池漾喘着粗气安慰道。池妈妈闻言,哭得更厉害了,她看着沈序,哽咽着说:“好孩子,多亏了你,要是没你在,我真不敢想漾漾该怎么办。”沈序红着眼眶,郑重地点头:“妈,您放心,我会一直守着他。”
此后的日子,沈序与池妈妈默契配合,一个负责照顾池漾起居,按时喂药、擦身;一个变着法儿做家乡美食,熬软糯的米粥、炖滋补的鱼汤,期望能给池漾多添些力气。故乡的老宅里,爱意与悲伤交织,三人都怀揣着渺小却炽热的希望,盼着奇迹能在这片熟悉的土地上悄然降临,多留池漾些时日。哪怕前路灰暗无光,这份相伴相守的温情,也足以抵御病魔带来的彻骨寒意。
最后的陪伴
病魔无情地蚕食着池漾的生机,他的身体每况愈下,时常陷入昏睡,清醒的间隙也被剧痛填满。沈序瞧在眼里,痛在心底,与池妈妈商量后,决定带池漾去看看池爸爸。
去往墓园的路上,日光绵软无力,像是也被这哀伤的氛围裹挟,失了热度。车子缓缓停下,沈序先下车,轻轻抱起虚弱的池漾,池妈妈则跟在后面,手里攥着抹布与一束刚采的鲜花。
墓园里静谧得有些阴森,微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池爸爸的墓碑伫立在角落,上头的字迹因风吹日晒、岁月摩挲,已有些模糊,碑身蒙着一层厚厚的灰尘,边角还长出了几缕青苔,尽显落寞与荒凉,一如他们此刻沉痛的心境。
沈序缓缓放下池漾,让他靠在自己身上,池妈妈眼眶泛红,颤抖着手,用抹布仔细擦拭墓碑,一下又一下,像是要擦去这些年的思念与遗憾。灰尘簌簌而落,渐渐露出碑上池爸爸的照片,他笑得温和亲切,仿若从未走远。
“爸……”池漾气若游丝地唤了一声,伸出枯瘦的手,想要触碰墓碑,指尖轻颤却无力落下。沈序见状,眼眶一热,握住他的手,帮他贴在碑上,轻声说:“叔叔,漾漾来看您了。”
池妈妈把鲜花郑重地摆在碑前,泪水夺眶而出,哽咽着:“老头子,咱儿子……生病了,病得很重。可他一直惦记着你,我也想着,带他来跟你说说话。”话未说完,便泣不成声。
池漾倚着沈序,目光贪恋地看着墓碑,喃喃道:“爸,我可能……要去陪你了。你别担心,沈序一直陪着我,妈也在,我们都挺好的。”沈序抱紧他,滚烫的泪滴落在池漾肩头,声音已然哽咽:“别说傻话,会好起来的。”
此时,微风拂来,吹起几瓣飘落的花瓣,轻轻拂过三人。像是池爸爸的温柔回应,在这生死诀别的时刻,给予他们一丝慰藉。周围的鸟鸣声、风声,仿若都静止了,只剩他们低低的啜泣与喃喃的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