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七拔出地上的人胸口的刀,倒钩带出的滚烫血液溅在他白皙的脸上,少年婴儿肥尚未褪去,但双眼已经如鹰隼般凌厉。
被血液渗透的暗红色土地与诡谲地火红晚霞默契配合,将人逼在狭隘天地之间,无形的压力仿佛饕餮,张口便能将人吞噬。
蒲七随手拂掉脸上的血,起身环顾四周,数十具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他确认他们的伤口都在致命处后,蹲下身,扯过身边尸体的衣袍仔仔细细地擦去刀上刺眼的红色,收好刀后转眼便消失地无影无踪。
“回来了,”男人察觉到身侧之人,却并未将视线落到那人身上,只是专注的看着场内追赶野兔的猎犬,语气似是陈述,又像是询问。
此时已有一条猎犬衔住了野兔,其余猎犬紧追着它厮杀,那条猎犬倒下,兔子落到了另一条猎犬口中,现在它成了被厮杀的对象。
蒲七单膝跪在地上,低着头回答那人的话,“那人确有九十精兵养在山谷中,此处极为偏僻,很难被人察觉,属下离开时确认过已经没有活口。”
那人向后甩了甩手,蒲七会意,退了出去,此时场内只留下了一条猎犬,它叼着早已断气的兔子,将兔子放下后趴在训犬师脚边,得到命令后,它如愿吞食了那只兔子。
蒲七出去后走在街上,场内猎犬的追逐和人群的叫好声让他又想起了自己的过去
蒲七第一次见到陈庚是在一次打猎中。猎犬得到命令后对着远处的一抹晃动的褐色一齐冲刺而出,没入一片绿色,许久都没有回来,反而是示威的咆哮声由远及近的传来。
这并不合常理,按照往常,现在本应该是抓到猎物的猎犬邀功似的冲过来而另一只猎犬在周围企图争夺战利品的场景。陈庚心下疑惑朝着声源寻去,最后在一棵挺拔的树上停下,俯视不远处的状况。
两只猎犬围着一团灰扑扑的物体,嗓子里不断冒出“呜呜”的威胁声。定睛一看,一个男孩正紧紧的抓着一只没有了头的兔子尸体,鲜血顺着褐色的兔毛流在男孩手上。鲜血分流,一部分滴在地上,一部分沿着手臂没入男孩袖中,灰扑扑的衣袖逐渐变得暗红。
男孩一手抓着木棍保持着防御姿势死死盯着两只猎犬,不断周旋,然间,他把野兔向旁边扔去,乘着猎犬向野兔扑去的空隙奋起一棍向落在后面的猎犬的脑干劈去,猎犬随着木棍的断开倒在地上。
这时已经将野兔咬在口中的猎犬反应过来后将野兔甩向一边向男孩扑去,千钧一发之际男孩将木棍抵在猎犬口中,待尖锐的犬齿深深没入棍棒后将自己身体向后撤,飞起一脚踹向狗头接着趁其愣神之际以迅猛之势横扫猎犬四足,将其铲翻在地后欺身而上对着猎犬的后脑猛锤直至它七窍出血。
藏在暗处的人拍了几下手,声音中带着几分愉悦:“不错,是块好料子呢。”
“出来!”,男孩已经循着声源将目光锁定在了陈庚的那棵树,对着一片绿荫喝道。
陈庚穿过树叶落在男孩两米外,男孩感受到了真正来自上位者的威压。
“你杀了我的猎犬,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我现在杀了你,要么你来当我的猎犬。”
回应他的是男孩冰冷阴鸷的眼神,他对男孩更感兴趣了,“以你现在的处境,跟我走无疑是最好的结果,我会把你培养成一流的杀手,识时务者为俊杰,我没有耐心去给你时间考虑。”他给男孩下了最后通牒。
男孩起身捡起木棍给了猎犬头部最后一击,猎犬彻底没了生气;男孩丢掉木棍看向陈庚,溅在男孩脸上的血滴给他又添加了几分阴狠,白净的娃娃脸透着一股邪气。
“那你将会是我的最后一个任务。”
陈庚眼中闪烁着诡异的兴奋,并没有理会男孩的话,“从此以后,你便接手它们俩的位置成为我的第七条猎犬,我不管你姓什么叫什么,从今日起,你的名字就是蒲七”。
蒲七,蒲七,一吹就散的蒲公英,跟两条狗抢来的七,真是好名字呢,一听就是流浪捡食的命,蒲七不禁苦笑。
而今天,是蒲七拿到这个名字的第八年,他终于接到了刺杀陈弈念的任务。
这是他梦寐以求了八年的人,他在心里不断地推演自己的计划,他终于可以从这一天起光明正大的去接近陈弈念,接近他的救赎,尽管是以杀手的身份。
蒲七一路从皇城赶到临安,他走的极快,本来是两天两夜的路程,他不眠不休只用了一天一夜,他一刻也不想停。
他的脑子里现在只有要和陈弈念重逢的喜悦,这些喜悦让他血液变得滚烫,面色红润,眼睛明亮,整个人焕发生机。
这么多年,他能在那个生不如死的地方活下来,全靠的是那一天偶然看到的陈弈念的画像。
被陈庚带回来已有些时日的蒲七只在那时问了一句话,“要怎么才能见到他。”
陈庚饶有兴趣的看着蒲七,手中把玩着那串佛珠,“那就只有等你成为我最得意的一条狗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