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前,颜家大小姐颜墨桑意外去世。
灵堂里白幡幢幢,烛火幽幽,唯有她生前的贴身丫鬟无忧一人披麻戴孝,独自守灵。
南风爱热闹,也只能吹得竹叶簌簌私语。
无忧悲戚欲绝,想来颜家也是锦城的望族,如今大房嫡小姐去世,丧仪竟是这般冷清简陋,就连超度念经的和尚也不经心,不知去哪里闲逛了。
突然一个约近不惑的男子醉醺醺地闯了进来,上手就要去抓无忧:“好人儿,怎么就你一人在此?难不成是在等我?”
无忧站起身一把甩开他的手,连连退后数步,厉色道:“二老爷,请自重!”
“待明日大姑娘出殡落葬之后,我便将你收了房,封你做姨娘,以后这颜宅里你便是半个主子了。”二老爷色眯眯地看着无忧,见她蜂腰削背,容长脸蛋,不施脂粉,一身白孝更显得可怜可爱,越发心痒难耐,想要占些便宜:“先让我看看你这几日瘦了不曾。”
无忧怒视道:“二老爷尚在孝中,如何能收屋里人?”
“不用担心,你先跟了我,待我出了孝,自会给你名分。”二老爷用饿狼般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无忧道,说完便突然扑了上去。
无忧闪到棺材另一侧,抓起一把香烛狠狠砸了过去。
二老爷未曾料到她竟然敢反抗,不由恼羞成怒,一边脚步虚浮地追人,一边气急败坏地威胁道:“你今日若是不从,明日我便叫人将你家姑娘的尸体扔到乱葬岗喂野狗去!”
话音刚落,一只三花猫突然“喵——”的一声从房梁跑过,接着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从上而下直直落入棺材中,砸在颜墨桑的遗体上。
“哎哟——”颜墨桑一声惊呼,睁眼坐起。
二老爷脑中旖旎一扫而空,吓得坐摊在地。
无忧手中的东西掉落在地都不曾察觉,只一脸不敢置信地看向颜墨桑:“姑娘,你没死?!”
“死了,但没完全死。”颜墨桑轻声答道,方才起得太猛,尚有些头晕,额角也在一抽一抽的疼。
无忧听着熟悉的声音,试探性伸出手摸到颜墨桑莹润的脸颊,触感微凉,却全然不是尸体那种冰冷!不由兴奋地说不出话来,只泪盈满眶地在颜墨桑的脸上和手上轻捏细触。
颜墨桑见她没有恶意,也不制止,而是歪过头皮笑肉不笑地看向旁边地上的人,阴恻恻道:“我一个人去乱葬岗好无聊,你陪我一起好不好?”
二老爷见她画着死人妆的脸冲自己诡异地裂开嘴角,顿时魂飞魄散,屁滚尿流地向门口爬去,然后一边踉跄狂奔,一边惊恐地嚎叫:“诈尸啦——有鬼呀——”
跟随他的小厮先前被留在外面,此时听到声音,赶紧跑了进来。两个年轻的赶紧扶住二老爷,两个年长胆大的走进灵堂查看,却见去世多日的颜墨桑正抱着一只黑色小猫从棺中站了起来。
几人顾不得其他,没命似的跑了。
不似他们的慌乱,无忧与颜墨桑都只有劫后余生的庆幸。
无忧一边伸手扶着颜墨桑迈出棺材、踩着搁放棺材的条凳下来,一边既高兴又后怕道:“幸亏有这只灵猫来叫醒姑娘,否则明日一旦落葬,后果不堪设想······”
“是呀,它不仅是我的救命恩猫,也是我的续命灵猫。”颜墨桑意味深长地笑道。
二人相携着回到颜墨桑往日起居的小院中。
颜墨桑多日未曾进食,小猫崽也时不时啜啜空气。无忧打了盆水回来后,便赶紧去张罗吃食了。
颜墨桑找出一个小竹篮,垫上半旧的坐褥,又用干净的细棉布盖在上面,然后将小猫崽放进去,用两个手指轻轻地撸了它一会儿,接着才去换下身上的敛衣,卸掉脸上的妆容。
洗去脸上厚厚的脂粉,颜墨桑摸到自己额角有突起,到梳妆台的镜子前一照,才发现自己额角竟有一大块淤青,青色的边缘向内逐渐变为紫色,伤口最中心的结痂已经被水泡软,似乎有血迹渗出来。
难怪一直觉得头疼,想来这就是原主的死因了,只是不知这伤从何而来,是意外还是人为?
很快无忧便端着一碗粳米粥和一碟羊奶回来。
颜墨桑这具身体饿得狠了,反而不敢吃得太急,只用勺子慢慢舀着吃.
无忧寻出伤药,正要为颜墨桑涂药。
颜墨桑制止道:“你先喂猫,把猫祖宗伺候好比什么都强。”
无忧依言放下药膏,转而喂小猫崽吃羊奶,心中暗自困惑,大姑娘怎么说话奇奇怪怪的?
颜墨桑一面教无忧喂小奶猫,一面宽慰她道:“方才那个老色鬼是不是想占你便宜?你放心,只要你不愿意,便没有人能勉强你。”
无忧只低头喂猫,没有答话。
“我会帮你的,girls help girls。”颜墨桑以为她不信,再次保证道。
“什么‘狗思黑普狗思’?”无忧没听懂,但也知道她的意思,苦笑道:“我怎样都好,只求姑娘和朴少爷能够平安顺遂吧。”
颜墨桑不由皱起眉头,道:“我堂堂颜家大小姐,难道还会不平安不顺遂?就算我说了不作数,我自会求爹爹娘亲为你撑腰。”
“姑娘难道不记得了?”无忧抬头,又是惊讶又是心疼地看向颜墨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