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人一日需睡四五个时辰。
而颜墨桑一日竟睡了七八个时辰犹嫌不足。若非院外念经吵嚷,她几乎要与小奶猫旺财保持同样的睡眠时间了。
无忧见状,不免有些担心。
颜墨桑也愁:“我是得了天大的机缘才重获新生,只是这种事终归有违天道,须得积些功德方能改善。如今我们囊中羞涩,我又嗜睡体弱,不便出门。别说行善了,若是二房再来闹,如何保住旺财都是问题。”
二人正一筹莫展,大房的管家娘子杨妈妈快步走进房中来,带来一个令人骇然的消息:“金绣殁了!姑娘可听说了?”
“没有,什么时候的事?!”颜墨桑蹙眉道:“前两日见她还容光焕发的,怎么会······”
“我方才路过厨房,听厨娘说,金绣昨儿夜里死了,她爹娘说是得了急病,只停灵三日,后天早上便要下葬。”
无忧知道颜墨桑如今记忆不全,故而多说了几句:“周妈妈是二太太的陪房,在二房素有脸面,金绣作为她的女儿,虽然也是奴才出身,从小却不曾受过委屈。也不曾听说她有何宿疾,往日里风寒发热都是极少的。前段时间传闻说二老爷看中了她,只等出了孝便要将她收房,故而如今她更是小心娇养着,除了二老爷二太太,再没人敢支使她的,如何会突然殁了?”
杨妈妈道:“我也不知呢,不过宅子里都在说是因为那日她来咱们院中冲撞了不干净的东西。”
到底是活生生一条人命,虽说金绣平日里嚣张了些,却也没有大恶。如今萧然长逝,众人不免唏嘘。
感怀之后,颜墨桑又想到倘或宅中之人因此传言怕了,不来大房打扰,她静养几日,体力也能恢复一些。但是经此一遭,大房不干净的传闻坐实了,二房三房若要对付大房,更是师出有名了。
直到傍晚,杨妈妈的丈夫杨管事带着朴哥儿和无恙两个下学的小童回来了,都无人来探病,果然比往日清净了许多。
杨妈妈原是大太太奶娘的女儿,自幼便伴着大太太。大太太嫁入颜家时,她们两口子便一起陪嫁了来。
如今杨管事负责打点大房在外的诸多事宜,杨妈妈则和无忧一起照顾内宅,他们的独子无恙比朴哥儿大两岁,平时便跟在朴哥儿身边伺候。
无忧、无恙虽然名字接近,都是大太太起的,实际两人并无血缘关系。无忧乃是大太太当年买的小丫鬟,因见她模样周正、心灵手巧且言语爽利,一番精心调教后便让她服侍颜墨桑。
如今大房也就只剩下这四个下人。
不过颜墨桑心中却是平等地把他们当作自己在这个陌生世界的家人。
大伙儿一起吃了晚饭。
颜墨桑便打发两个小孩到厨房后面拐猫去了。
众人又说起金绣之死来。
杨管事突然道:“我今日路过城中的杂耍戏班时,见二房周管事悄悄买了一只猴子,用麻袋装走了。”
“你如何会去杂耍戏班?!是不是去那边的酒馆喝酒了?”杨妈妈立马竖起眉峰质问道。
杨管事赶紧解释道:“不是不是,我是因偶遇孙老庄头进城为孙女儿置办嫁妆,陪他到那边去买东西。那条街的掌柜我都认识,看我面上好生接待了孙老庄头,不过是卖他个人情,让他仔细打点今年的庄稼罢了。”
杨妈妈听说这才作罢。
颜墨桑暗自好笑。
无忧思索道:“我听老人们说过,若是一个人生前死于非命或作恶多端,家人便会寻一只与死者生肖相同的动物,在下葬的时候杀死陪葬,让其在地府代死者受过。难道金绣之死另有隐情,所以他爹才偷买猴子给她陪葬?”
“倒是有这样的说法。否则也想不到他买猴子做什么,又不能看门又不能抓耗子的。只是金绣一个小丫鬟,每日只在宅子里行走,能遇到什么事呢?”杨管事道。
众人皆无头绪。
颜墨桑自幼喜欢各种动物,尤其对毛绒绒毫无抵抗力,所以才会成为宠物医生。且她穿越时在地府走了一遭,深知此等陋俗不过无稽之谈。加之她如今急需行善,救猴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想到这里,心下便已有了主意。
翌日,月黑风高,夜深人静。
提前睡足的颜墨桑与无忧换上黑衣、带上面巾,借着残月的微光,沿着墙角偷偷摸到了金绣的灵堂门口。
“姑娘,没有人。”无忧朝灵堂里快速扫视一眼,低声道。
颜墨桑观察外面,月色幽暝,香烛味弥散于露气中,一丛修竹在墙角被夜风吹得轻轻摇晃,发出沙沙声响,此外再无动静,估摸着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人来,于是道:“天助我也,行动!”
两人迅速迈进灵堂,颜墨桑直奔棺材边而去。
这棺材刷了一层暗沉的黑漆,被放在三条长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