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墨桑胡乱用衣袖拭了汗,心中琢磨着这猴子瘦骨嶙峋的,看不出任何内出血的痕迹,骨骼也都是完好的,照理说内伤的可能性并不大。于是不甘心,又开始一寸皮肤一寸皮肤地重新检查起来。
功夫不负有心人,这回终于有所发现了!
原来猴子的右脚掌里竟扎有一根细细的竹签。因为完全嵌入了皮肉中,猴子的脚掌又是黑灰色的,上面有着厚厚的茧,虽然有些肿,却并不明显,故而她之前没有发现。
发现病兆后,颜墨桑让无忧找来一根针,自己再用火消了毒,然后开始挑刺。
无忧拿来烛火替她照着。
挑破外皮,立马就有脓水和血迹渗出,颜墨桑只能先挤了脓水。
这似乎弄疼了猴子,一直没有反应的它抽搐了几下。
颜墨桑安抚它平静后,又狠下心将伤口挑大,因为没有镊子,只能用两根扁平的银簪并在一起,小心翼翼地将竹签夹住抽出来。
这个过程中手必须用力且要稳,颜墨桑连续尝试了三四次,才终于将竹签完全取出。
细细看去,这竹签竟有寸余长,擦掉上面的血迹和脓水后,露出黑色斑点来,也不知扎在肉里多久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竹签光滑无倒刺,应该没有残留。
难以想象这样的竹签扎在肉里得有多疼呀!便是不走不跑不跳也疼,何况它之前在马戏团,定是不能时常休息的,脚掌的茧也表明它之前肯定时常在跑跳。
颜墨桑越想越心疼,不由落下泪来。
无忧本也十分难过,但见姑娘伤心,便强忍着劝道:“取出来了就好,伤口虽深,却不大,肯定会好的。”
颜墨桑点点头,她是宠物医生,深知伤口感染了,哪有那么容易好。如今也只能再观察观察,实在不行便只能截肢了。倘若是破伤风,那便是药石无医了。
整理了一下情绪,颜墨桑又重新用药膏替猴子仔细敷了伤口。
待大夫来了之后,便将情况与他说了。大夫检查了猴子的情况,又斟酌了片刻,开了个治疗幼童外伤的方子,凡烈性的药材一概不用。
颜墨桑让无忧付了诊金,又让杨妈妈随大夫去抓药煎了来,然后慢慢喂猴子吃了。
“能吃下药就好。”无忧宽慰道。
颜墨桑点了点头。
此时已是亥时,院外又来了念经的和尚。
颜墨桑困意袭来,竟不能支持。
无忧记挂她一直不曾进食,怕饿坏了她,自己赶忙将放凉的饭菜端去厨房热了来。
颜墨桑迷迷糊糊的被无忧投喂了半碗粥,接着便陷入沉睡。
无忧知她挂念猴子,故而一直守着,到子时初刻,猴子终于退了热。
无忧这才去打了个盹,后半夜里又起来查看,猴子竟又开始发热了!
无忧见它烧的不时抽搐,赶紧去打了凉水来给它擦拭,一夜不曾安眠。
颜墨桑满心担忧猴子,怕有紧急情况不能及时处理,误了猴子的性命,然而整个人却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束缚住了,行动不了,更醒不过来。
隐约间见前方有一人影,颇为面熟。
颜墨桑张口欲求助,却只能发出低低的哼声。颜墨桑不由心急如焚。
好在对方似乎认出了颜墨桑,渐渐走近前来。
只见那是一个头戴进贤冠、身着襕衫,左手持卷、右手握笔的中年男子,未语先露出三分笑脸来。
颜墨桑认出此人,立马怒道:“判官,你竟然骗我!说好的金尊玉贵、鲜衣美食、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呢?你可知我如今父母双亡、亲戚如豺狼环伺,无依无靠,无钱无势!?”
那人正是阎王第一得力助手、地府二当家、崔珏崔判官。
“莫急莫急。”崔判官缓声道:“天道有常,人各有命,非你我可以强求。”
“你莫要与我打机锋!”颜墨桑道,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可以畅快说话了,想来这判官有些神通,也不管他欺骗自己的事了,只问道:“你快查查生死簿,看看我救的那只猴子可能活命?”
判官见她不问父母双亡之事,放下心来,转了转手上的毛笔,笑道:“生机未绝,全凭造化。”
“什么造化?”颜墨桑蹙眉问道,判官说话总是这般似是而非,与他沟通真累。
“天机不可泄露。”判官高深道。
颜墨桑冷笑一声:“既如此,你来做什么?”
判官此时也怕真惹恼了她撂挑子不干了,于是爽快道:“为了让你借尸还魂,我和黑白无常等众耗尽了千年的功德积蓄,犹有不足。不过阎王爷的功德尚存,他老人家原应投胎为人,机缘巧合下入了畜生道。你若悉心照料,兴许会有特殊机缘也不一定。”
“原来是来给我画饼的。”颜墨桑翻了个白眼:“你放心,我自会好好照顾旺财,你也多积点德、少撒点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