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安歌捂着额头向后微仰,故作夸张地“哎哟”了一声。
小俏赶紧扶着自家姑娘,解释道:“也不仅仅是因为这个。我们姑娘自幼在老太太膝下长大,祖孙之情格外亲厚。老太太过世后,姑娘便发愿要为老太太诵经半年,在寺中诵经也是为了心静心诚。”
白安歌点头表示认可。
颜墨桑笑道:“你祖母将你养得这样好,你先前那些想法岂不是辜负了她老人家?”
“颜姐姐说的是,之前是我想岔了,钻了牛角尖。不过横竖也快到端午了,待节后我再回家。”白安歌说着,又有些纠结:“只是我与母亲生疏,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讨她欢心。”
“她是你的母亲,你何须讨她欢心?只要看到你开开心心、健健康康的,她自然欢喜。越是亲近之人之间越容易出现求全之毁,与其自己胡乱猜测,不如开诚布公,你不妨寻机会与白夫人说说心里话。”颜墨桑接着道:“不过,我有些猜测,说与你听,未必就是实际情况,仅供你参考。”
“什么?”白安歌见她说的郑重,不自觉也严肃起来。
“宠物虽然是动物,其实对人类的情绪最为灵敏,甚至超过朝夕相处的亲人和朋友。”颜墨桑说到这里,停顿了片刻才继续道:“听你的意思,白大人曾经调任多次,但是最近鹦鹉才出现反常行为,我今日又细细观察了鹦鹉的情况,兴许我先前的猜想错了,并非环境变化导致了它的变化,而是主人家的情绪变化。白夫人出身高门,自然心气高、自尊心强,这种人遇到不如意之事便容易积在心中,周围的人未必能发现,若是过去鹦鹉常与她互动,鹦鹉大概是感受到了什么。”
“你的意思是母亲不开心,鹦鹉受到她的情绪感染所以才会食欲下降、无精打采并且啄自己的毛?”白安歌蹙眉思考道。
颜墨桑点点头,道:“不过这只是我的猜测。兴许不是白夫人,而是其他与鹦鹉亲近的人影响了它也未可知。”
白安歌陷入沉思。
“赶紧吃饭吧,光顾着说话了。”颜墨桑提醒道:“也就是咱们如今在寺里自在,你家中想来是食不言寝不语的?”
“嗯。”白安歌点点头,叹道:“小时候祖母就是这么教导我的,不过我不听,每次吃饭都有许多话要和祖母说。现在若是与父母一桌吃饭,我却不敢这么放肆。”
“你总想着要做他们心目中的完美女儿,然而这个完美只是你的臆测,你不妨先问问他们到底喜欢你如何。”
“我明白了,谢谢颜姐姐。”白安歌露出甜甜的笑容。
二人说着话,饭便吃得慢些,还未吃完,其他伺候的丫鬟便已陆续回到院中。
几人加快速度,吃罢收拾停妥,白安歌一群人看着一院的飞鸟走兽们,颜墨桑照例准备带颜旺去阎罗殿。
猴子认生,躲在屋里不出来,颜墨桑自然不会勉强它,连门都为它关着,几个狗狗也不能似往日那般自由进出。
三花似乎在阎罗殿玩腻了,此刻窝在床上睡大觉,没有如前两日那般主动跳进竹篓。
颜墨桑便只是背着颜旺和无忧一起出了门。
时值盛夏,即便昭觉寺隐于山林,依然浸染了炎热的暑气。
走到阎罗殿时,二人都出了一身汗。
小沙弥已经与两人两猫混熟,笑着迎上来道:“今日天热,香客比往常少了一些,赶紧让猫出来吧,不然窝在背篓里它们也热。”
“今儿三花没来,她乐意待在禅房里。”颜墨桑放下竹篓,颜旺自己便跳了出来。
“等一下。”颜墨桑道,然后抱起猫咪摸了摸他的脚,果然也出了不少汗。
“这猫倒像是能听懂人话似的。”小沙弥倒了两杯茶来,道:“这是井水里湃过的,可以稍喝些解暑,不过不能喝多了。”
无忧接过喝了一些,颜墨桑身体尚未恢复,不宜食寒凉之物,便拿在手中,过了一会儿才喝下。
颜旺也喝了一些水,然后便跳到阎罗像的肩膀上去睡觉了。
蝉鸣阵阵,夏日炎炎,三人倚着殿内的墙或门闲聊了几句,很快也都困意袭来,小憩起来。
“睡什么睡,起来干活!”熟悉的声音近在耳边。
颜墨桑睡意正浓,迷迷糊糊地用手去赶那扰人的声源,却碰到坚硬的木桌边缘,发出咚——一声响,然而并没有痛觉传来。
“信不信我挠你?!”声音再次出现,微含怒意。
颜墨桑待还要赶,突然反应过来,一边睁眼,一边问道:“颜旺?”
颜墨桑扭头,发现自己正靠在贡品桌旁,桌上一只体型不大但颇为圆润的黑猫正半眯着琥珀色的眼睛十分不悦地俯视着自己。
“你又能说话了?这是我的梦还是真的?”颜墨桑惊喜道,随即抬起自己的手去看方才撞到桌子的地方,不红也不痛,大概是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