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林呆呆地陷入那张椅子里,鼓足了半天勇气,等了半晌,看母亲和哥哥都不动弹,只能怯怯地发声:“芙蕾雅只会给我这一次机会。”
他知道阿尔伯特根本不看他,但还是对着大公子的方向,继续苦苦哀求:“哥哥你知道的,她同我说,原本明天一早要从伦敦出发去维也纳,所以来不了。是后面不忍看我伤心,又临时船票改了时间,才下午匆忙过来的。她这样子辛苦,我不可能让她八点钟一个人上路回伦敦啊!”
哥哥仍旧背对着他。母亲的注意力还在那幅全家福画作上。
“科林,你知道你爸爸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了吗?”她离画作更近了,仔细去端详画里男主人的一脸柔情。
“我晓得,母亲。但我不知道我能做些什么,来尽我做儿子的责任。我只是墙上一个可有可无的装饰物罢了,毫无实际用途。”弟弟的话音里一片茫然。
伯爵夫人张嘴想要回应些什么,话到嘴边,又怅然停下。她眼神涣散,暂时攒不起精神来驳斥这哀怨的牢骚。
她终于无可奈何地从画中回到了现实世界。伯爵夫人的目光跳过科林,直接望向大儿子寻求一个答案:“阿尔伯特,你有把握吗?你和戴维斯小姐?”
阿尔伯特听到母亲的郑重发问,迅速转身走回她面前,双手放在她肩上,争取给伯爵夫人多一些信心:“母亲,相信我。您是了解我的。”
她听了这笃定的话语,长出一口气,整个身子软下来。又喝了一口酒,伯爵夫人定定神,眼里的锋利聚拢到一处,射向她自己的小儿子:“你给我踏踏实实地跳两支舞,八点再走,早一分钟都别想离场。”
阿尔伯特紧接着也补了一句:“听母亲的,科林。你要是今天晚上给戴维斯家冷脸,搞砸我的舞会。我发誓——”他正要放狠话,又想起母亲还在身边,只得恨恨地说,“我不会轻饶你。”
科林如释重负,脸上的沮丧一扫而空。他忙不迭要去感谢母亲,但伯爵夫人冷冷地一摆手,提醒他不要靠前。二公子只得转向亲哥哥,急切地想用言语表达自己的配合:“当然,哥哥……我一定听你们的。第二支舞,我会主动去邀请戴维斯小姐。”
“大可不必。”阿尔伯特站起来,轻蔑地朝他摇头。“你忙着赶路的滑稽模样,不会让我的克莱拉心里舒服的。”大公子又吞吐了一口雪茄,望着窗外,“第二支舞,你去邀请戴维斯家的二小姐就好。那个嘉韵,她很聪明,不会多加评论。我们彼此面子上,都勉强过得去。”
科林此刻仿佛被驯马师皮鞭收服的温顺小马,缓缓垂下眼帘,连头发都耷拉下来:“你说得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