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夫人有些不敢相信,可想着刚才洛弦急急忙忙冲出去的样子,又不能不怀疑:“那男子现在在哪里?”
“好像是被小姐带回了房……”
衔辞很奇怪,虽然是被洛弦强行拽回来了,但他却一直躲在墙角,将自己蜷成一小团。
而那个孩子被他放在桌子上。不管那个孩子如何哭闹,衔辞都不愿看他一眼。
洛弦打好水进来时看到这一景象,默默地把水盆放上桌,转而抱起那个孩子,学着大人的模样安抚:“这个孩子,是你的?”
衔辞没有回答她,依旧缩在那个角落,弓身用手腕将面部完全的挡住,不时的颤抖。
这是他的孩子,这个孩子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他。一个男人,怎会生孩子。
他痛恨自己,厌恶自己的身体。厌恶那个恶心的男人。
他谩骂着自己:为什么要把那个孩子带出来,那个孩子直接死那里了不是更好。
为什么他不直接死在那里。他现在……脏死了。
洛弦把孩子放到床上,拍拍哄睡后,她就该招呼衔辞了:“起来,我帮你包扎伤口。”
她是想直接把衔辞从墙角拉起来的,可有怕伤着他。这个男子就像个瓷娃娃一样,美丽而易碎。
看他不为动容,一副神情支离破碎的样子,洛弦也不好说他什么。她取下自己披的长衫,盖到衔辞头上,将他拉过来抱入怀中。就像刚才哄那个孩子睡觉一样,用手轻轻拍着他的背,小声切切说着:“没事了,没事了……”
这一刻,他不知道在那个黑匣子等了多久。
他从这个世间消失了两年。他不知道他的父母是否有寻找过他,不知道那个恶心的男人是否有想放过他,也数不清自己到底有多少次轻生的念头。
他不知道,不知道逃出来后别人看他的目光……诡异的,嘲讽的,畏惧的,恶心的……在他自己都无法接受自己的情况下,他真的能顶住别人的流言蜚语吗……
“没事了,你都这么大个人了,还要我一个小姑娘来哄。”洛弦伸手想要去捧衔辞的脸,可还没碰上呢,衔辞便先一步躲开了。
“好吧,不碰不碰。把肩膀露出来吧,不清理的话,感染了就不好了。”洛弦起身拿水盆拿过来,就在这个狭小的角落中,那黄酒清理好衔辞左肩上的血窟窿,包扎伤口。
这伤口,好像是箭?难道他自己把箭拔出来了?太鲁莽了吧,得亏是这窟窿不深,不然没被射死也得失血而亡。
他的脸……洛弦抬头刚好能看仔细……脸上也有擦破皮的地方,还有泥巴。洛弦拿绢布打湿,轻点着他脸上的灰尘:“真的很好看呢。”
她有感而发:“和三年前的你一样。”
三年前的他,该是正值年少。洛弦虽不知他为公子榜第几,但也就是楼阁上那么惊鸿一瞥,便已是入眼之缘。
“而且。”趁他因为自己的话愣神,洛弦顺势将他拉起,在两人之间比划了那么几下:“比想象中的高。”
衔辞就是弓着身子的,那都比洛弦高很多。虽然主要原因是她矮。
就是衔辞不配合,还没等洛弦比划两下,他又弓身蹲了下去,抱着自己双腿,用她的长衫把自己遮得牢牢的。他怕不只是肩膀受伤那么简单。
洛弦虽然称自己为医者,但她本质才去百草阁学了两月,书都没背完了,就会点把脉和包扎。
心病什么的,该怎么治疗呢?
洛弦都不知道跟他说什么好:“你要不要更衣呀?我帮你梳头?吃饭吗?对了,我还得去请个奶妈……我没有男子的衣服,还得去帮你定制?你睡哪呀?总不能睡地上吧……”
没说过一句话……洛弦自从遇见他便没听他说过一句话。
“我还是通知你的家人吧——”洛弦
“不——”那一声十分的模糊,常人可能只会听到噗气声。
还好,洛弦的理解能力比较到位。
“不什么?”洛弦的耳朵贴近他,想听起出他说的话。听了许久才听着他说:噗啊
“不要……不要什么?”不要通知家人吗?
他的口齿为何如此不清晰,难道是染了什么病?
“衔辞,让我看看你的口腔。”洛弦小心的掀开了披于他头上的长衫,慢慢移开他的手,劝说着:“我是医者,我给你看病。”
衔辞也想治病,他的喉咙真的很不舒服……还有……可是他不敢……他是另类……
他在说,呗呜哇……啾呕咦……
别碰我……求求你……
求求你
孩子已经睡着了,不哭了。可那个已经到了本不应该哭的年纪的人却哭得比什么都让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