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似乎......也不能怪小姐说话刻薄,这是孙姨娘自己刚刚说的啊。
孙姨娘面色僵硬,如鲠在喉。
沈七七这一句,既将她的话打回来讽刺了她,又顺口点醒她——沈府之中,我母亲才是正牌主母,你,不过是纳的妾罢了。
沈七七望了孙姨娘阴晴不定的脸色,莞尔一笑道:
“还有别的事吗?姨娘?”
后两字咬得极重。
起初,她是打算为了母亲忍一忍的。
但见孙姨娘如此恶毒,扯着嗓子说这些事来刺母亲的心,便瞬间明白她想做什么。
她这是故意刺激重病有心结的母亲,用杀人不见血的软刀子夺命!
既然恶毒至此,想必一味忍让,也只能让她气焰更加嚣张。
倒不如,正面硬刚。
也让她知道,母亲背后有我,绝非无依无靠。
兴许,倒能让她有些忌讳。
孙姨娘倒是真没想到,这向来柔弱无能的沈七七,竟有如此口才。
缓了缓脸色,她别有所指问到:
“小姐此番回府,陆府可知道?”
“我回来看母亲,他们知道不知道,又能如何?”
孙姨娘又是微微一惊,向来这位小姐为夫家为天,夫家不喜之事,那是决计不敢为之。
而姑爷和岳丈闹翻之后,沈七七回娘家,就是陆府最厌恶的事。
如今,她竟一副淡然甚至带了几分鄙夷的神情,似乎真不仅仅是嘴硬而已?
但孙姨娘不肯落了下风,硬要嘲讽道:
“哟~~这可怎么行,小姐回娘家不要紧,被姑爷知道了,可又要摆脸色给我们看了。”
说完和身后两个婆子一起,都阴阳怪气地笑了。
谁不知道,沈家小姐在陆府地位低下,处处看人眼色。
这也是沈家老爷的痛处,一提起女儿婚事便抬不起头来。
怎料,沈七七听完,竟全无羞惭之色。
轻描淡写道:
“这倒无需姨娘挂心,亲客往来,自有主母接待,姨娘哪有机会看人眼色。”
话一说完,小雀和墨玉都掩口悄笑。
孙姨娘勃然怒道:
“老爷外出经商,现已将沈府全权交由我来打理!如今夫人病重,若在我管家期间出了什么事,我可担待不起!”
“为照顾夫人,我已交代了,任何人不得烦扰夫人休息!今日擅自放小姐进来的下人,我自会严惩!小姐也先请回吧,夫人要静养了!”
小雀气得冲上来就骂:
“你别拿着鸡毛当令箭了!我家小姐照顾自己母亲,天经地义!你凭什么不许?真是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
墨玉也气不过,忍不住质问:
“孙姨娘,向来女子归宁,都是娇客,高迎远接都怕失礼,姨娘倒好,反倒赶起小姐来了?这话要传到老爷耳朵里,想来,姨娘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孙姨娘见她们主仆二人加一个没见过的村野丫头,从前一个个没嘴的葫芦一般,如今摇身一变,个顶个的牙尖嘴利,几番下来,讨不到半点便宜,便不再和她们多废话,只蛮横吩咐身后那两婆子:
“小姐在此吵闹不休,夫人还如何休息?还不快快请小姐离府,免得回来与老爷不好交代!”
两个婆子凶神恶煞地上来,竟要拖拽沈七七。
墨玉小雀见状,忙冲上前推开她们......
眼见双方就要撕扯起来,沈七七喝道:
“住手!”
母亲病重,就在内室,若她听到外间不堪,心中不知要难过到何种地步。
况且,此刻自己的陪伴,并不是母亲最需要的,她更需要上医良药,心结得解。
眼看在这里也做不了什么,莫不如快去找乐清雪问明缘由,彻底解了母亲的心结才是正理。
所以沈七七暂时咽下这口气,垂目静了一瞬,叫回墨玉小雀,抬眸望向孙姨娘道:
“也罢,既今日母亲精神不好,我们便先回去,让她好生歇着。”
又和缓了语气,款款道:
“我夫君陆亦寻,自与岳丈争吵之后,日夜愧悔不已,可又一直惧怕父亲那执拗脾气,怕不给他留情面,未敢上门。今日特让我来看看,探探他老人家口风,若有松动,他自备了厚礼上门赔罪。怎料真不巧,今日父亲不在。也罢,父亲什么时候回来,还请姨娘派人去陆府通报一声,我们再来请罪。”
“如今,父亲既将家务交由姨娘代管,母亲的身体,还望姨娘多加照拂,也免得父亲回来后忧心难过。”
说完,便带了人离开,径自去寻乐清雪了。
*
这边厢,孙姨娘走出了清芷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