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亦寻立刻想到,自己中午冤枉了她,她必是躲在哪里偷偷哭泣,揉得眼都肿了。
一想到这里,更觉她可怜又可爱,起身迎了上来,伸手去握沈七七的手,准备从今往后,对她温和一些。
却没料到,沈七七竟瞬间躲开了。
陆亦寻一握落空,怔了一瞬。
心也像被闪空,骤然痛楚。
她竟,怨恨自己到这般地步了吗?
但,下一个念头是——自己是她夫君啊。
夫为妻纲,她再如何不满,也不该几次三番当众让自己下不来台啊。
陆亦寻当即沉下脸来:
“你这是何意”?
短短几秒时间,沈七七脑中早已风驰电掣谋算一番。
墨玉为她算过,陆府这几年肆无忌惮花着沈七七的钱,早已入不敷出,但由奢入俭难,谁都不肯水准平白降下来的。
如此来看,陆府必定虎视眈眈,视自己这份丰厚嫁妆为口中肥肉,自己想全身而退,并带走全部嫁妆,只怕不能硬来,必须借力打力。
而陆亦寻,是她眼下唯一能借的力,因此,此时不是与他翻脸的好时机。
她唯有扮猪吃老虎,才能让一切力量为她所用,达成她想要的目标。
所以沈七七退后一步,红着眼眶,泫然若泣道:
“夫君肯来看我,七七自是满心欢喜。只是,今日在店中,听伙计说起,我母亲......竟是重病不起......父亲为了母亲的病,特意从外地赶了回来,七七好怕......好怕......母亲会出什么事......”
说完便抽出锦帕,掩面哭泣不已。
陆亦寻自中午回来,心心念念都是沈七七。
一会是沈七七那带了几分讥讽的冷笑,
一会又是她事事为自己着想的体贴,
一会是她在外人面前得体的魅力,
一会又想起她受了那么多的委屈,竟没有主动对自己说过。
这让他又怜又爱,还心痒难熬,颇想将她搂在怀中,给几分温存,便能看到沈七七那受宠若惊,甚至带着几分慌乱的狂喜。
他想得抓心挠肝,早早就来芳草院等沈七七回来,谁想到,等到酒菜都已冷了,她也没回来。
自己却无论如何也舍不得先走,酒菜令人热了几巡,也定要等她回来,好好续上从前缺欠了的温存,才能让他这颗躁动不已的心平复下来。
可万万没想到,沈七七竟提起她的父母!
沈家父母,尤其是沈父,陆亦寻从前是一听就炸的。
只要沈七七胆敢在自己面前提起她们,他轻则拂袖而去,重则还要将沈七七呵斥贬损一顿,方解了心中之气。
只是这时,他既想为沈七七受冤之事安抚她一番,又想与沈七七鸳梦重温,似乎不便立刻翻脸。
站在原地忍了两息,陆亦寻不冷不热道:
“生死有命,这也都是各人的命数,旁人再哭出一百缸眼泪来,也无济于事,竟顾好自己身边人方是正事。你今日心绪不佳,早些休息吧,过两日,我再来看你。”
说罢旋身出了芳草院。
他刚一走,沈七七当即收了帕子,恢复平静,从容令人来清理席面,打扫房间。
墨玉倒忍不住了,等房中清扫干净,下人都回房后,便悄悄对沈七七说:
“小姐刚才......何必提起您母家之事?”
“哦?”沈七七挑眉:
“怎么?不能提?”
“那倒不是,”墨玉是真心替她着急,小姐怎么连少爷的喜恶都忘了,
“少爷好容易回心转意,刚才,多明显啊,是想与小姐您重续情意的,可是......”
沈七七没有告知任何人她的最终目的,因此也不怪墨玉,闻言只含讥一笑:
“连我父母都不尊重,甚至提都不许提,这样的情意,我稀罕吗?”
“......”
墨玉一怔。
虽说小姐说的也对,但,从前小姐绝不会如此,少爷若是如此温柔备至的对待小姐,小姐是做什么都肯的。
这次少爷好不容易回头,又被小姐一个钉子碰了回去,只怕下次,再想来找小姐,也很难了。
墨玉真怕小姐过两日想起此事,又像以往那样,后悔自怨,纠结难过。
与此同时。
陆夫人房中。
段姨母、陆亦棂、紫玉都在。
段姨母恨不能贴在紫玉面前:
“......虽说你现在孕期方一个多月,诸事不便,可也要想些别的法子出来,拉住男人的心!否则,你若不用心,眼瞅着不是,被那贱人拉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