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寒风吹拂着,苏阑之坐在精致的马车内手里握着暖炉,掌心是温暖的,但是脚底还是冰冷一片,街上的行人不多,快要到了宵禁时刻,而且这么个寒冬腊月,白天温度就低,到了夜晚更为寒冷,马车做的虽然精致,但是隐隐也可以听见外面寒风吹拂的声音,整个街道都很冷清,只有零星的几个人在匆匆赶回家。
许久不见的系统忽然冒了出来,语气中带着不解:“赵言渊不喜欢桂花羹,你的任务是攻略他,你为什要买桂花羹?”
为什么要做对方不喜欢的事情,引得对方的厌弃呢?
“谁跟你说,赵言渊不喜欢桂花羹的?”苏阑之语气带着笃定的笑。
系统沉默了片刻,解释道:“他孩童时期母亲经常强迫他吃这个,他肯定是不喜欢的。”
苏阑之听到这里,却是深深的叹息了一口气:“但是他娘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死了,他也从未吃过那个味道的桂花羹了。”
张芸娘,赵言渊的娘亲,她的家里,以前就是在西街卖桂花羹的,每一家店做出的口味都不同,他要找到赵言渊记忆中的味道。
苏阑之在游戏里死了上百次,打通了无数的地图。
整个皇宫,没有一颗桂花树。
有些东西,在拥有的时候,可能不喜欢,但是这个东西一旦失去,再也无法得到,那便只剩下了怀念。
冷清的街道传来来竹中气十足的声音。
“少爷,没有张记的桂花羹,只有李记还有陈记开着商铺。”来竹冻的唇色发白,但是还是恭敬的向着苏阑之禀告着:“我打听过了,张记桂花羹早在八年前就倒闭了,少爷,咱们要不买别的家吧。”
苏阑之低头蹙眉思考了片刻,否认道:“不行,不要别人家的桂花羹,找几个人查一下张记去了哪里。”
看见来竹嘴唇被冻的发白,他把手里的暖炉给了对方取暖,吓的来竹连连拒绝道:“不行少爷,你身体重要,不要折煞小人了。”
对方也不过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瘦瘦小小一副豆芽菜虚弱的的身体,在这么个寒风中给自己办事,苏阑之有几分于心不忍。
“能给少爷办事是我分内的事情,我是一点也不冷。”来竹挺着瘦小的胸膛,一副骄傲的模样,他的爷爷卖身在了苏府,爷爷在府里生下了父亲,父亲娶了府里的丫鬟生下了他,三代为奴在他眼里是幸运的事,他也是从小就受少爷的器重,做了书童,除了每次少爷不用心读书的时候他挨打的有些痛,别的时候几乎没吃过什么苦。
来竹从小也没见过什么世面,但也知道很多人一辈子勤勤勉勉却活的不如他,攒了一辈子钱遇见一个饥荒寒流,最后说不定家破人亡,所以他一点也不觉得做奴才有什么不好的,一辈子能遇见一个好主人才是一个正理。
苏阑之看见恭敬的来竹,对方一副理所当然做奴才的样子让他有种说不上来的滋味,将手中的暖炉强行的塞到了对方手中,看见对方受宠若惊的模样无奈的叹息了一口气。
西街这边本就属于京城中不繁华的地带,路边几个乞丐穿着单薄破旧的衣服瑟瑟发抖着,零星几个有老有少,老的头发花白,最小的看起来才五六岁,整个人都瘦骨嶙峋的蜷缩在一起,看着苏府的马车不敢抬头去看,害怕冲撞了这些贵族被一鞭子打死,于是便将头低的更厉害了。
张记的店铺已经改成了一家卖米的,对方也不知道原来的主人去了哪里。
正在苏阑之一筹莫展之际,一个老乞丐跪在了苏阑之的面前,对方颤抖着声音道:“贵人是想找张记店铺是吗?”
来竹眉头一紧,严厉道:“难道你知道在哪里?”
老乞丐重重的向着地面磕了一下,畏缩道:“我在这条街乞讨了多年,以前在墙角处听过张家老爷子年龄大了,干不动了,他们说打算去西边的城郊处购买一处田地,打算在那边安度晚年。”
看见苏阑之没有吭声,他低着脑袋道:“我家孙子前日就病了,只求贵人能赏赐一两银子买药钱。”
来竹蹙眉道:“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等我们去城郊一趟验证一番,回来后再打赏。”
老乞丐听完苍老的脸上流出了眼泪,又磕头着声音凄凉:“只怕等贵人回来,我这孙子早就已经病死了。”
苏阑之在钱袋里拿出十两银子,叮嘱道:“给你孙子找个大夫好好看看,再买几套冬衣。”
一两银子买药,那之后怎么办呢?病治好了还是需要补一下的,不然又生病了,岂不是白治疗了吗?
这两个乞丐一老一小,看见老乞丐身后躺着一个五六岁的稚儿,衣着单薄,脸色烧的红紫,看上去实在是太可怜了,苏阑之于心不忍,动了恻隐之心,他向前走了几步,将身上的那件貂裘披风披在了乞儿的身上道:“晚上成衣铺子都关门了,先给你们应急,如果遇见什么难题,可以来苏府找我。”
那件貂裘是苏夫人特意找人缝制的上面的毛用的是上等的银狐,千金难得的一裘,却被苏阑之轻而易举的给了一个路边的乞丐。
老乞丐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是最终翁动了唇,却是什么都没说,感激涕零的重重的磕在地面,说着吉利的话。
苏阑之注意到自己的马车开出了很远,对方都是跪在地上,直到看不见那个老乞丐的身影。
来竹坐在马车嘟囔着:“少爷,这件狐裘你才穿两天就送人了,就为了购买苏家的桂花羹,太不值得了。”他思考了片刻道:“肯定是刚刚那个老乞丐看见少爷你把暖炉给我,觉得少爷年龄不大,是个好说话的,所以上来求财。”
苏阑之笑了笑,忙碌了这么久总算听见好消息了,心情也格外明朗起来:“没有什么值得不值得,衣服又怎么比的上人命珍贵呢?”
来竹挠了挠脑袋,觉得少爷说的有理,但是又觉得没有道理,这个世界上那么多乞丐,那么多条人命,难道要一一帮助吗?奴才们犯下一个小小的错都会被主人狠狠打一顿,人命最贱了,有什么好珍贵的?
但是这个话他不敢问出口,他没有这个胆子。
花了两个时辰马车才来到了西城的郊区,几个仆人上前打探后,发现周围压根没有什么做糕点姓苏的人家,都是一些庄稼汉,意识到受骗后,来竹整个人气愤不已:“少爷给那个老乞丐银子衣服,结果那个老乞丐却耍我们一顿,实在是太过分了,等我们回去,一定要好好教训那个乞丐。”
苏阑之也被气的头脑发昏,折腾了将近一个晚上,却被耍了一顿,他一定要把那个老头子抓进官府里,让他知道说谎的代价!
“喔喔喔......”
不远处他听见公鸡打鸣,忽然意识到这个时间回去刚好是去上学堂的时间了。
靠,差点忘记了,他还要读书!
这也太苦了,通宵一夜没睡,不仅被一个老头骗,还要被抓去读书!
苏阑之:“.......”可以逃课吗?他不想上学,只想回去睡觉。
一路气势勃勃买桂花羹,回来的时候垂头丧气,眼底还有着明显的黑眼圈。
到苏府他快速的换好衣服准备出门,就看见赵言渊站在一旁静静的望着他,还没等对方开口,他就自言自语道:“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快迟到了!”
然后跟风一样逃出了苏府。
他今天是第一个到学子监的学生,林伽呈跟周晚俞看见他的时候整个人都僵住了,两个人揉了揉眼睛,害怕是自己看错了。
“阑之,你怎么今天来的这么早?”周晚俞震惊的看着他,一脸不可思议。按照平时的苏阑之的性格往往是能多晚来就多晚来,他还是头一回看见对方这么早到学堂。
“是啊阑之,你今天怎么回事,还有你脸色怎么这么差?眼底青黑一片,是不是一晚上都没睡觉啊!”
苏阑之尴尬的笑了笑,为了避免跟赵言渊说话,他都不敢逃课留在苏府睡大觉,干脆一早来到了学堂。
正在这么想的时候,一个穿着狐裘少年的身影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狐裘通体雪白,边缘处用银线绣着木兰花,很是眼熟。
这不就是昨晚他给老乞丐的那件衣服吗?
这套外披他很少在学堂穿,周晚俞跟林伽呈也看过,看见这件熟悉的狐裘时,两个眉头不由自主的微微蹙起。
“阑之,这件衣服是不是你的?”周晚俞眉头紧蹙:“你把这件衣服送给他了?”
银狐裘千金难求,这件衣服做工上等,曾经原主将这件衣服视为珍宝,平时也是小心谨慎的收藏着,什么时候苏阑之跟这个同窗关系这么好了,还将衣服赠给了他?
而这些他跟林伽呈都不知道。
苏阑之眼底同样流露出一抹困惑,他昨晚将衣服赠给老乞丐,清晨成衣铺才会开张,老乞丐没御寒之物按理来说不至于这么快当掉,他虽然厌恶老乞丐昨晚的欺骗之举,却也深感困惑:“这件衣服怎么会这么快在他身上?”
正在苏阑之思考之时,周晚俞就已经走到少年的旁边,一把握住少年的胳膊冷声道:“你这件衣服是怎么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