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因为之前那些半人鱼的关系，周围的异化生物都远离了附近水域，这也让姜云楠一路通畅地游进了小区内。

然而还没靠近司璐瑶家所在的单元楼，03突然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炸了毛，耳边响起的巨大警报声震得姜云楠大脑嗡嗡作响。

【不行！姜云楠快给我停下！真是疯了！该死！该死！这里明明是内陆，哪来的人鱼！我让你停下听到没有！】

这是她第一次听到03如此惊慌的语调，活像是见了鬼一样。

[冷静点，03，你刚刚说的人鱼是什么，也是异化者吗。]

姜云楠靠着墙体停了下来，以她现在所处的位置，只要绕过眼前的单元楼，很快就能找到瑶瑶家了。

【都说了别往前走了！】

03如果有实体，肯定拉着姜云楠就往外冲，头都不回的那种。

见姜云楠似乎没有罢休的意图，03不得不把自己知道的关于人鱼的信息都说了出来。

【人鱼不是异化者，它们只出现在深海，是一种非常原始、古老的稀有生物。虽然说被称为“人鱼”，但本质上就是一种凶残的深海鱼类。】

[深海鱼类？那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03哽了一下，对那本条不应该出现这里的鱼毫无头绪。

【呃……那、那不是重点！总之！人鱼是一种非常危险的物种！且不说它们恐怖的杀戮能力和精神干扰，光是能发出次声波这一点，就能够杀死好几个你了！】

【而且人鱼对人类的基因污染是早就存在的，即使在我激活人类的基因之前，人鱼也能够将人类改变成能够在深海生活的体质，所以……】

[现在的人鱼对人类来说就是极度危险的污染源，是这样吗。]

【没、没错！你知道就好！】

[那条人鱼现在在哪里，]姜云楠看了一眼积水的水位，幸好距离瑶瑶所在的六楼还没有遭殃，[我把瑶瑶带出来后马上就离开。]

意识到对方根本就没有折返的意图，03痛苦地呻/吟了一声，最终还是妥协了。

【人鱼位于前面那幢楼的第六层。你要找的人类在哪？喂，宿主？……】

03似乎还在说什么，姜云楠却在大脑的空白中失去了反应的能力，有一瞬间她甚至以为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但下一秒，在03的尖叫声中，她突然潜入水下，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朝着前方游去。

【你这个人类到底怎么回事！额啊啊啊——！我看到那条鱼了！】

03的声音有些聒噪，但她却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了。

胸腔里那颗猛烈跳动的心脏仿佛在因为疼痛而颤抖，大脑空鸣的声响将一切的意识都驱散开来。

除了那仿佛要吞没自身的绝望，她什么都感受不到。

【姜云楠！你疯了！】

03此时的绝望丝毫不比她少，但不管怎么叫喊，这个宿主都像是没听到一般无视了它。而越过眼前的楼体之后，已经能透过窗户看到那条人鱼的狰狞的尾巴。

人类真是疯狂的存在，为了那些虚无缥缈的感情，居然甘愿将自己置身险地。

为了保住最后一个宿主，03不得不做出妥协。

【真是疯了！你要把那个人的尸体带出来是吗，但是你得听我的！不然一个不小心，你连那个人的尸体都没看到就被杀死了！】

没有得到回应，03也不知道对方到底有没有听进去，毕竟这个人类现在的脑海里什么都没有，它无法依靠读取思想来得知什么。

姜云楠游近了那幢她记忆中的单元楼，在浮出水面的一瞬间，目光下意识地落在了六楼的窗户上。然而这一次，她没有看到熟悉的绿植盆栽，那条几乎要挤烂窗框的巨型鱼尾遮掩了一切。

在地震中受损严重的楼体已经出现明显的歪斜和断裂，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彻底坍塌，除了疯子之外，没有人会想进入这个被怪物占据的危楼。

03满心疲惫地对比着数据库里的信息，当它看到结果的时候，一时不知道宿主的运气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这里有一个好消息：这条人鱼看上去还只是条幼体，而且正在睡眠状态。但坏消息是：那家伙恐怕正处在发育不良的饥饿之中，因此一旦被它发现，我们就完蛋了。】

在从03那里了解到楼内的情况后，姜云楠没有迟疑，直接潜入了水下，通过变形的单元门游了进去。

被水淹没的几层看上去已经遭遇了不幸，那些能防住子弹的大门被从外部暴力破开，一些被泡到浮肿发白的残肢碎肉漂浮在水里，时不时还能看到巴掌大的棕色鱼鳞。

姜云楠游到四楼才浮出水面，然而走到五层的时候，却发现连这一层的大门也没能幸免于难。

03唏嘘了一会儿，声音中流露着强烈的担忧。

【看上去不像是人鱼干的，应该是那些半人鱼。人鱼和半人鱼虽然名字差不多，但却并不是一个量级的。半人鱼都能做到如此，人鱼就更加恐怖了。】

姜云楠看着被打穿变形的铁门，手中的枪微微攥紧。

她以往总是做着最坏的打算，然而一旦涉及那个人，却连一个念头都不敢多想。

[03，你知道人鱼有什么弱点吗。]

03看了一眼数据库，里面所有对付人鱼的方法对现在的姜云楠来说都是不切实际的。

【……基本上没有，无论是身体强度还是恢复能力，人鱼都不是现在的你能够战胜的。我知道你现在的愤怒，但那只会加速你的死亡。】

【非常重要的一点……】

03刻意停顿了一下，在确认她真的有在认真听后，才继续说了下去：

【不要试图带着强烈的情绪去靠近人鱼。人鱼对生物的情绪波动非常敏感，尤其是愤怒、恐惧或者其他什么负面的情绪。】

【除此之外，你要在它对你展露攻击意图之前就做好逃命的准备。】

现在的姜云楠一旦和人鱼正面碰上，没有丝毫的胜算，03只能寄希望于这个新宿主足够的幸运。

握住枪身的手微微攥紧，姜云楠抬头看了一眼六楼的方向，放轻脚步慢慢走了上去。

和下面的那些楼层不同，六楼的大门看上去完好无损，然而强烈的腐臭和腥气弥漫在楼道之间，令人难以忽视。

姜云楠拿出一张门卡，在门开的一瞬间，楼道内的恶臭仿佛要凝聚成实体一般。

大门无声而缓慢地打开了，不知是蓝还是黑的鳞片占据了她的整个视野。

这条沉睡中的庞然大物对外来者的入侵毫无察觉，如果不是那随着呼吸缓缓起伏的腹部，几乎要令人怀疑它是不是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