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
在皇宫里娇生惯养长大的公主,怎么会连个珍珠耳坠都没见过,不过是小孩子想吸引大人注意的把戏罢了。
祁雪看穿她的小心思,抬手将一支耳坠摘下,放在手掌,摊开展示在她面前,反问道。
“你喜欢吗?”
小姑娘看她一眼,也不回答,自顾自地拿起耳坠,往自己耳朵上比量着。
“小心些,别被尖儿扎破了手。”
祁雪的手也随着她动作小心翼翼地护着。
小丫头哪里有耳洞,比量了一下就赌气似的将耳坠放回到祁雪手中。
祁雪看着她撅起的小嘴有些好笑,抬手招了宫女过来,摘下另一个耳坠也交给宫女。
“回去差匠人将这珍珠取下来,做成手串,你就能带啦。”
云樱闻言,脸上又绽开笑颜,拉着她悄咪咪去找她藏小东西的抽屉,想和她分享小孩子觉得有趣的小东西。
梁宥然没想到祁雪与云樱第一次见面,就能这么快得到一个孩子的信任和喜爱,云樱不是没见过好东西的孩子,也不该被个小小的珍珠坠子就收买了。
不过看着两人在角落里笑得真诚,他也只能相信,孩子是最能辨别真心假意的。
崔凌烟感受到他看向祁雪的眼神慢慢卸下警惕和挑剔,轻声说道。
“这门婚事,本宫也是有认真考量过的,你就算不相信本宫,也总该相信你父皇吧。”
“儿臣不敢,一切听由父皇、母后安排。”
梁宥然闻言收回目光,颔首作揖道。
从小到大,他何曾有过自己的选择。
每日鸡鸣便起,三更才睡,礼乐射御书数,没一样是他不需要学的。
他不是没哭喊过,但换来的只有崔凌烟手中已经磨得发亮的戒尺,还有她歇斯底里的、近乎于发疯的叫喊。
“你凭什么在这喊累叫累?
你知道你能活着站在这里有多不容易吗?
这一路我处心积虑,牺牲了多少你根本不会懂!
你是踩着人命出生的,不论这条路有多难走,你都必须给我走完。”
他从前只以为这一切都是母亲对他的期冀,那便是让他坐上太子之位,但当他大了以后才知道,他的努力归根到底是在为她坐上后位铺路。
没人问他愿不愿意做太子。
他也没有机会说。
终日被压在密不透风的种种课程安排里透不过气来。
知道先皇后的儿子有一天突然暴毙以后,他的生活才渐渐得以喘息。
而当他顺利得到父亲的肯定,成为太子,而她也顺理成章地坐上后位以后,她才对自己渐渐生出些母亲的慈爱和关怀。
这种对梁宥然来说有些畸形的母爱,在崔凌烟身体状况每况愈下的情况下,愈发盛大起来,以至于他有时都会有些恍惚,自己的记忆是不是错乱了,自己的童年是不是也像宫中其他公主那样无忧无愁。
可这一次次的幻想,却又一次次被崔凌烟亲手打破。
在她喝醉了酒,或被梦魇纠缠的时候,总会不顾刮风下雨地将他召到宫中,紧握着他手,迷蒙的眼睛死死盯着他的脸,好像想要透过这张脸看到另一个人一样。
这个时候,她嘴里常会念叨着“对不起……”,在酒气漫天里,他不知道崔凌烟到底在和谁道歉,而这个答案,是他自始至终都问不出来的。
也许就像她说的那样,拉扯着他走到这一步,一路上该对不起许多人吧。
每每想到这里,他心中也会泛起翻滚的歉意。
晚膳是在皇后殿中用的。
祁雪推脱不开,只得应下。
因为怕在皇后面前失了礼数,这顿饭她吃的很是拘谨,就连云樱都看出她根本没怎么吃东西。
用着还不熟练的筷子,笨拙地想夹个蟹酿橙到她碗里,尝试了几次都没成功以后,气鼓鼓地直接用手拿到她盘子里,努了努泛着油光的小嘴,含糊道。
“嫂嫂吃。”
崔凌烟和梁宥然皆一惊,没想到她俩才单独相处了一会儿,就让平日里性子有些倔的云樱这么轻易地就改了口,可见她心里也承认了祁雪的身份。
“这丫头平日里最爱吃蟹酿橙,平日里定不会和常人分享的。”
崔凌烟笑道,换了公筷又往祁雪碗中夹了些蔬菜。
祁雪也明显有些兴奋,笑着说,“谢谢云樱。”
有了云樱调节气氛,这顿饭渐渐吃的有滋有味起来。
用过膳后,众人净了手、漱了口,崔凌烟脸上明显有了些疲态,倚靠在卧榻上捏了捏鼻梁。
两个宫女见状,立刻上前走到她背后,一个捏肩,一个按头。
“今日吃的有些饱,本该出去走走消消食的,但本宫实在是乏了。听闻御花园里的菊花开的正好,夜里赏菊也是别有一番风趣。宥然可以带着雪儿去转一圈,然后再回祁府,若是天色晚了,也可在宫中留宿一夜。”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