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宜她了!”
“这次若不把她脸面踩到泥里去,以后保不定什么时候她还敢来这么一出。要我说啊,明日咱们在厅中用餐,就让她当了众人的面,举着茶杯跪在厅门外,说‘婆母我错了,以后不敢了’,再不许停。什么时候求到姐姐你解气了,什么时候才许那蹄子跪着进来给你敬茶。”
陆夫人虽然已逾中年,但看的出年轻时美貌过人,如今也还是美目如波,风韵犹存,闻言眼睛一亮:
“此主意甚好。”
说完又斜觑段姨母笑:
“你家安儿是没娶亲,这要娶了媳妇,非让你辖治得服服帖帖的。”
段姨母下巴一扬:
“那是自然,新媳妇入门,就像生面团,定要三天一打,两天一揉,且把她治理的大气都不敢出,说往东不敢往西,说站着不敢跪着,这才算调理出来。”
陆夫人又道:
“既如此,你趁着天色还早,替我跑一趟,多邀些人明日正午过来赴宴。”
段姨母当即应下,又面有难色:
“这自不必说。只是......要跑的地方多,难免要雇辆车,再者说......总也不好空手上人家门。”
陆亦棂在旁边撇了撇嘴。
段姨母没有一次出主意,不找母亲要钱的。
陆夫人倒不计较,当即吩咐李嬷嬷,给段姨母拿二两银子来,出门办事。
段姨母接了沉甸甸的二两银子,满面喜色,赶着出去了。
另一边,芳草院中。
墨玉出去亲手给院门上了闩,回到房中,苍白的脸色仍没有缓过来,忧心忡忡问沈七七:
“小姐!您......您刚才是怎么了?李嬷嬷可是夫人陪房,您这样得罪她......夫人不会轻放过您的。”
沈七七手中盖碗轻轻掠过茶面,微微一笑:
“我不得罪她,太太就会轻放过我吗?”
墨玉一怔,张了张嘴,没有说出话来。
那倒是也不会。
小姐这次离家出走,闹的七大姑八大姨无人不知,夫人当众发话——谁也不许去接她,我倒要看看,她有什么脸自己回来。
虽说夫人本来也不会轻放过小姐,但她还是急得五内如焚,
“要是不得罪李嬷嬷,说不定她还能帮您说点好话。”
沈七七又笑了,笑容在缕缕飘忽的茶雾中,竟显得有几分莫测:
“我以前从未得罪过她,客客气气以礼相待,她可曾替我说过什么好话?”
“......”
墨玉愣在原地。
是啊,小姐以前对阖府上下都客客气气,甚至百般讨好,花银子费心思,但上上下下都不拿小姐当回事,别说挺身而出说句公道话,见小姐倒霉,不看热闹叫好就算好了。
小姐这次回来,竟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
沈七七抬眸看看她的表情,仿佛猜到了她心中的想法,缓缓道:
“此次离家,我思量良多,从前那种浑浑噩噩的活法,实在太失败了。如今归来,我意已决,定要换个新的活法,再如何,也是脱胎换骨,总不会坏过从前。”
墨玉听完想了想,倒是望着小姐点了点头。
小姐这么想是对的,从前就是太软弱,才被那些人欺负成这样,就连紫玉,都公然背叛了小姐。
她突然想起什么,悄悄瞥一眼沈七七的脸色,欲言又止:
“小姐,紫玉......姨娘那边,不肯把嫁妆钥匙还回来。”
沈七七的嫁妆,一直由她最信任的陪嫁丫鬟紫玉打理,放嫁妆的东厢房、阁楼,以及里面那么多柜子箱子的钥匙,也一直都在紫玉手中保管。
沈七七闻言,倒没像墨玉所想那般生气。
只因她上一世亲身经历过。
不但墨玉去要,紫玉不肯交出钥匙。
就连后来,沈七七亲自去要,紫玉都有种种借口搪塞。
有次实在闹的激烈,陆亦寻和陆夫人都闻讯赶来,当众斥责她寻衅就要找紫玉麻烦,定是嫉妒紫玉有孕,存心刺激,心思歹毒。
吓得沈七七从此再不敢要。
父母陪嫁来如此丰厚的嫁妆,最后她需要用钱时,竟还要手心朝上,找陆亦寻要,实在倒反天罡。
她正默默回忆着,听墨玉又担忧道:
“小姐,只是眼下这关,终究难过,一直拖着......也不是办法啊。”
沈七七淡淡道:
“拖什么?明日正午,我们就去赴这个鸿门宴!”
她抬眸望向窗外,暗夜如墨,重重夜色仿佛要将她的目光吞噬。
重生后的第一场硬战,即将打响,前路如何,如同这片混沌黑暗一般,莫测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