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欢是属于胜利者的,而我现在离胜利只差一步。
基山的鸟族们很是疯狂,他们尽情享用着美酒佳肴,成双成对的欢歌载舞,有些人喝多了酒变回真身在空中肆意的飞翔,有些人则搂抱着自己心爱之人做一些亲密无间之事。只有我,像一只阴沟里的老鼠,借着雨天的阴霾躲藏在至尊堂旁边茂密的树丛中,暗中观察屋内的动静。
距离小雀送完酒离开已经过去半个时辰,尚付似乎酷爱独饮,在这段时间里竟无一人敢来至尊堂附近,那钦原之毒乃世间之最,想必他此时已经中毒身亡。
我从树丛中跳出,径直走到门前,俯身静听里面的动静,恍惚间好像听到有酒杯碰撞的声音。
“何人在门外鬼鬼祟祟?”一阵尖锐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我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尚付竟然还没有毒发!
“主人,是我。”我赶忙回答,心中祈祷不要被尚付发现下毒之事。
“推门进来。”
听他语气中并没有怒火,应当是没有发现酒中有毒,可若中了钦原之毒必死无疑,难道他还没有饮酒?我带着疑问推门而入,只见尚付赤裸着上半身在屋内正中央的桌前坐着,桌上放着一坛已经打开的酒,还有一尊金玉酒壶和两盏琉璃酒杯。
“在我对面坐下。”他命令的话语中还略带些柔软,似是有些醉了。
“是,主人。”
我关上门,走到他对面坐下,偷偷瞥了一眼他面前的酒杯已然空空如也,我又站起身,拿起酒壶为他斟满。
“来,陪我共饮。”
我心中一惊,难不成尚付发现了下毒之事,故意让我喝下毒酒?可他似乎自己也喝了酒,如若事情已经败露,此时又怎会有些微醺?他到底目的作何?我又该如何拒绝他的命令?
我犹犹豫豫拿起酒杯正要喝下,尚付却突然站起,随手给了我一记耳光,然后夺走酒杯重重摔在桌上,我吓得迅速起身跪在地上,不敢直视他的双眼。
“混账东西,你怎么敢觊觎她酿的酒?”他弯下腰从桌下取出一个坛子,“你只配喝它。”
虽然脸上火辣辣的疼着,但是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被我下毒的那坛珍露果子酒似乎对他有着非凡的意义,不过此刻我并不想知晓它的背后有什么离奇的故事。
“主人说的是,我陪您喝这坛酒。”我小心翼翼从尚付手中接过那坛再普通不过的酒,他似乎也平复了激动的心情。
“好,那你就跪着喝完这一坛。”他边说边将桌上一个大碗扔在我面前,示意我用它盛酒。
“谢主人。”我从地上捡起碗,将坛中的烈酒倒在其中,尚付见我很是听话,于是也自顾自的独饮起来。
我见他一杯又一杯喝下毒酒,心中的阴霾一下子都烟消云散。
虽然我现在身无法术,但酒量却丝毫未减。我继承了爹爹千杯不醉的特长,即使这一坛烈酒下肚,充其量也只是个微醺罢了。
屋内时光飞逝,转眼间光线逐渐暗淡下来。我抬头看了眼尚付,他趴在桌上就要昏昏欲睡,赤裸的上半身也已经通红,好像已经酩酊大醉,又好像奄奄一息快要死亡。
“主人,我去把烛火点亮。”我试探性的问道。
“去,去吧。”他结结巴巴回答我。
已经过去这么久,尚付居然还没有毒发身亡,难不成是簪子上的钦原之毒失效了?
我吃力的站起身,撑着已经麻木的双腿将屋内所有烛台纷纷点亮。
“主人,”我走到尚付身边,晃了晃他的臂膀,“是否要我扶你上床歇息。”
“我好冷。”他的声音依然铿锵有力,丝毫不像之前猼訑中毒时虚弱的样子,我见状只好去里屋拿来外衣为他披上,无意中看到床铺之上正静静的躺着那件猼訑皮做成的大氅。正在一筹莫展之际,我忽然感到有人站在身后,刚要转过身,那人便将我推倒在床上,然后一头钻进我怀里,我定睛一看,此人除了尚付又能是谁?滚烫的温度在怀中发酵,我僵持着拥抱他的动作不敢动弹。
“抱紧我。”
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以往的乖张、跋扈忽然都消失不见,此时像一个孩子般躲在我怀中。
我顺了他的意,怀抱他的双臂更紧了些。
“好暖……”
不知为何,我心中竟突然感觉他有些可怜。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儿时第一次化成人形之时,在青丘山中冒着雨奔跑了一下午,最后回到家中高热不退浑身发冷,娘亲和我躺在一个被窝中,紧紧抱着我,直到第二天一早我俩在湿漉漉的汗水中热醒……
尚付不再说话,屋内静的只能听见我们的呼吸声,他似乎躺在我的怀中睡着了,我有些不知所措,只好闭上双眼随他入梦。
不一会儿,我似是在梦中,又似是醒着,我感到昏昏沉沉无法动弹,却又能清晰的感觉到尚付起伏的呼吸在一点一点变弱直至消亡。
尚付死了。
我猛地起身,从梦中惊醒,尚付被我的突然发力推到床下,我吓了一跳赶忙起身查看,可他却毫无反应,依然在那里安静的躺着。我将他左手拿起摸了下脉搏,尚付真的死了!
我感到脑海一片空白,似是心中有一根绷了很久的绳子忽然被剪断。
我迅速整理了这些毫无意义的情绪,转身将床上的猼訑皮大氅穿在身上,然后推门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