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起一半,柳忘尘突然想起什么,问道:“望舒呢?怎么没见到他?”
所谓“望舒”,在这里并非月亮的意思,而是指沈望舒。
沈望舒,字依川,算得上池灼的竹马,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同样是柳忘尘看大的。
柳忘尘初到忘川国时,他们两个四岁,如今他任国师十年,他们两个也是十五六岁的少年郎。
柳忘尘边扎边道:“他俩关系最好,沈望舒应该会到城门接池灼,你去派人看着点,不要让他等太久,罢了,我也去吧,望舒身子不好,免得一会儿中暑了。”
记忆中的柳忘尘就是这样,特别爱指使人,无关对象。
梅疏习惯了他这样的说辞,随意地“嗯”一声,又喝了口茶,怪道:“你这茶怎么还是竹叶青,喝了五年还不腻。”
柳忘尘并未出声,梅疏还在说:“这几年给了你这么多茶叶,也不见你喝过。”
柳忘尘笑道:“喝来喝去不都是那些东西吗。”
梅疏疑惑道:“这能一样?”
柳忘尘摇摇头,道:“其实都是差不多的,都是茶,何来好茶坏茶之分?只是人的习性不同。”
正聊天时,被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突然动了一下,极小的动静,却被梅疏察觉到了,他问道:“你这被子里……有什么?”
柳忘尘顿了一下脚步,“被子里?哦,那是小白,他半夜说自己睡不着,钻我这来了。”
柳忘尘将被子掀开一角,里面果然露出了一只毛茸茸的耳朵,奇道:“怎么还在睡?”
梅疏笑了一下,叹道:“你给他取的名字、可真是、嗯,别具一格。”
别具一格的像个狗的名字。
柳忘尘也觉得这名字取的不妥,道:“趁现在他还没长大,赶紧多叫叫,免得以后没机会叫了。”
小白正是神兽白虎,只不过现在还没长大,梅疏就把他们交给了柳忘尘来照顾。
小白虎被人发现,耳朵不满地动了动,随后又把自己藏进了被子深处,柳忘尘也不勉强他,把被子又盖到原来的模样。
梅疏道:“其他三只呢?”
柳忘尘道:“都出去玩了,他们四个,不乖得很,平时根本管不住。”
四只神兽四种性格,谁也不服谁。
***
毒辣的秋阳下,少年一身戒装,玄甲明光。年纪十六七的少年骑着战马,身中的长枪照着眼眸,眼神炽热地走在大街上。
集市上两边都是茶楼、酒馆、当铺、作坊。不远处,茶馆的说书人正入神的讲述故事,引得茶客们拍案叫绝。
窗外的庆祝声还在嚷着,少年也骑着马走着,身前或身后的人都在围观着他的胜利。
太阳还在天空的正中央,晒得人烦躁不安,但池灼的心思并不在这,他望向远处皇城上。
那里的守卫们恭敬地挺立着,中间站着乌泱泱的一群人。
在他的右边站着一个穿着白衣的男子,他在与旁边的人讨论着,讨论什么不知道,还时不时地盯着外边,男子一直保持着一种站姿,一双温润的乌色眸中里尽是期望,额边两处的鬓发顺了又顺。
池灼晃晃悠悠地骑马,一刻钟后才到了皇门,他看着半年未见的皇宫,按捺住心中的得意。
他终于回来了。
此时,太阳已经平西,马背上的鞍鞭挂着金色光芒,一行军队气势浩荡地停在皇门口,只留下池灼和他的两个心腹进去汇报军事。
池灼走在通往皇墙的楼梯上,转头抹了把脸上的汗水,赶紧让身后的两个心腹看看自己的形象是否得体,有无不妥不处。
其中了解过他的一个心腹打趣他:“哈哈哈,看来大名鼎鼎的扶光将军竟也有注意形象的时候?”
有人打趣道:“就是啊,简直像几百年没见了心上人一样。”
池灼赶紧推开他们,用手随意地拔了几下,再工工整整地理了一下领子,转头佯作正经一般警告他们:“一会儿你们不要多说话,皇上问起的时候就如实回答。记住了,千万不要在太傅面前提起我在军营的事,不然他有得骂我了。”
池灼又想了想,道:“还有国师,你们也别说。”
说着,脚就已经踏出一步去面圣。
这边,梅疏问起国师,“怎么回事?这么久了还没回来?是不是路上出什么事故了?”
国师柳忘尘变得正经起开,走到梅疏前,弯腰作躬,道:“陛下不必如此担心,相信池小将军应该已经快到城门了。”
梅疏垂下眼睫,目光在柳忘尘手上的朱雀定格了几秒。而后,他伸手摸了摸朱雀头上最长的羽毛,慢条斯理地道:“还是国师能劝说住他。唉,若不是半年前他意气用事,也不必遭这苦了。”
柳忘尘抵了抵唇,收口嘴边将要出口的话。“人能有几个冲动,他就这个性子,随他去不就行了。”
梅疏依旧叹了口气,感慨道:“也难怪会如此,他与你从小长大,孤还记得,当初你当国师时,他才十一二岁,也该懂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