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犹豫了许久,还是打算亲手揭开我心底的一块血淋淋的创痕,或许我写完之后,会给自己一个遗忘咒,当然我希望在写完的时候,我已经看开这一切了。
毕竟,现在的我又重新拥有了家,爱人,和我空无一人的家族,比曾经的处境不知道好了多少。
我找到了很多年以前我和汤姆用来交流的他的魂器,上面记录着我们在这个阶段异地交流的笔记,用他们帮我回忆一些往事是好的,当然,也是为了偷懒,我可以直接在写有关他的部分誊抄这个本子上的内容。
说句实话,如果不是他不让的话,我一定会直接剪下来,贴上去。
舞会后的第一个周末,七年级的毕业生们告别了师长,告别了这座他们生活了七年的城堡,这座领着无数麻瓜出身的巫师进入魔法世界的古老建筑,正如他们第一天坐船穿过黑湖时看到那样,在雾霭中威严耸立,神秘莫测,注视着他们远行。
说不定某一天,这些离去的孩子们的画像会被挂在城堡走廊两侧,等着后来的小巫师们,讲述着这座城堡的古老传说。
我收拾了一个很小的随身包,和汤姆一起走向了霍格沃茨特快,我并不打算一直待在霍格沃茨里,毕业的第一个暑假,我更愿意到处走走。
邓布利多提醒我了麻瓜世界的形势虽然好转但危险重重,不知道哪个炮弹会打在我们的头上,当然巫师世界也一样,他在我毕业的最后时刻忙的晕头转向,他被魔法部派去和格林德沃决斗的消息传遍了整个霍格沃茨,我们毕业前夕的最后一次女生夜话都是有关这个话题。
我能感觉到汤姆对这场决斗的兴趣比我们都要浓厚许多,他似乎已经做好了准备,无论是格林德沃胜利,还是邓布利多胜利,都有着无数种用来扩充自己羽翼的方法。
当然,对我来说,我毫不犹豫的站在邓布利多这一边。
我们最后一次一起坐上霍格沃茨特快,原本让人昏昏欲睡的长途旅行现在也变得格外珍贵,我半倚在他的肩上,低头看那本邓布利多和我告别时给我的一本麻瓜神话。
“那是什么?”
我把封皮展开给他看,“一本麻瓜传说,邓布利多给我的,在他让我知意识到他好像知道有关威尔维特家族的故事之后。”
他瞟了一眼,继续把目光投入那堆没回复完的信件,“有用吗?”
我摇了摇头,“就只是……故事,我想不明白他们和我家族之间的关系,比如上次我问过你的那个夏洛特夫人的故事。”
“嗯,我不介意听一下完整的版本。”
于是我翻开那一页,插图是一幅色彩鲜艳的油画,上面写着是由英国麻瓜画家 Jhon William Waterhouse在1915年创作的,上面画着一个美丽的女人坐在一艘小木船上,手里拿着束缚小船的锁链,目光坚毅与哀切交织。
“你看,这就是夏洛特夫人,”我指着那幅画,低声讲着那个故事,“她住在亚瑟王的Camelot城堡附近的一座孤岛的高塔里,从小受了诅咒,不能看窗外真实美好的风景,只能通过一面镜子看到外面的四季轮换,用织布机把她看到的世界编织进布毯打发时间。”
“有一天,艳阳高照,她透过镜子看到圆桌骑士兰斯特洛,虽然她不知道那是谁,但她被他的英姿所吸引,她第一次抑制不住内心的悸动,第一次走向窗口看向远处的男人身影。”
“在她看到窗外真实世界的那一瞬间,镜子碎裂了,织布机也坍塌了,曾经编织的毛毯断裂,她知道诅咒应验了,她在劫难逃,但她狂奔向岸边的一艘小船,在上面写上自己的名字,把最喜爱的毛毯铺在上面,躺进去解开绳索,望着周边从来没有见过的景物,离开了这个孤岛。”
“就这样?她死了……在追寻她以为的爱路上?”汤姆这样问道。
“嗯……对,当圆桌骑士兰斯特洛看到她冰凉的尸体之时,也只是感叹了一声,面容娇美。”我这样回答他,念完了那上面的故事,“就这样。”
“所以,这个故事除了和你姐姐相同的名字以外,还有什么和威尔维特家族相同的呢?”
我摇了摇头。
“那你为什么这么执着于这个故事?”
我又摇了摇头,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回答他,我也说不上来为什么我对这个故事耿耿于怀,是因为那相同的名字,还是夏洛特在死前提到的那一句有关她的爱情?我并不喜欢夏洛特夫人的故事,什么都可以成为她不顾那个诅咒离开高塔的原因,一个素未谋面的人,却偏偏成了她离开的原因。
我钦佩她的勇气,她对爱情的追逐也同样令我动容,但我远不能理解她,虽然她将死之际有了可以追寻的目标,但最后却只得来一句“面容娇美”。
我没有想到一个很好的答案,他也没有执着于我的回答。
窗外的风景渐渐出现了城市,我们快到了。
在国王车站,七年级的同学们拥抱告别,汤姆手下那些纯血家族的少爷小姐们跟他点头示意,一个个离去,回到早已等待的父母或管家身边,艾琳抱了抱我,约定了以后会回霍格沃茨看我。
身边人来人往,我回头看向空荡荡的霍格沃茨特快,几年前,我就是一个人走到这里,坏心思地想要带着汤姆撞上九站台和十站台之间的墙,但我却这么撞进了魔法世界,也和身边的人从猜忌怀疑到携手相伴。
我感谢他的到来,尽管是以一个死咒为开端,我们相见相识,尽管走到现在我们经历了警惕和怀疑,但至少在我得知自己身上诅咒和家族秘密最绝望,担心再次成为魔法世界的“怪物”之时,他走到了我的身边,无论他怀了怎样的心思,我还是会依恋于这种不用顾忌的归属感。
“那么,该告别了?”他看我回头对霍格沃茨特快那种依依不舍的眼神,“真的不跟我走了?”
我坚定地摇了摇头,我是依恋于他给我的归属感,但我不能一直被他护在羽翼之下,我永远清醒的知道我们两个的关系再密切,也永远建立在相互需要的基础上,我们该分开了,该去增加自己的筹码了。
“我会想你的。”我这样告诉他,“你的本在我这儿,跟五年级一样,我在上面写东西你能看到对吗?”
他点了点头,把我拉到怀里,“可能送猫头鹰有点困难了,总不能让邓布利多从你这儿知道我在哪儿,对吗?”
“你怎么这么警惕邓布利多?”
“他都是能打败格林德沃的人,不是吗?”
“你也希望邓布利多赢?”
“那当然了。”他轻声说道,“我宁可存在世上的只是一个变形课教授。”
我抬头看向他,“这里不会有槲寄生了。”
他笑了笑,吻在我的额头,像是庄重的告别,“不许在和别人在槲寄生下站在一起。”
“我保证。”
他放开我的手,把拎着的我的箱子递给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看着他幻影移形的背影,我突然反应过来,我还没有成年,我不被允许在霍格沃茨外幻影移形,即便我已经毕业了……
再一次被我的跳级决定蠢哭。
于是我跟个可怜的小麻瓜一样,悄悄用了个漂浮咒,让我的箱子变得轻一点。
我漫无目的地走着,这几年暑假邓布利多知道我没有地方回,特意允许我能在霍格沃茨度过漫长的假期,这么想想离开这里似乎已经是四年前的事情了。
我本来想先找个麻瓜旅店落脚,这一路也感受到麻瓜的战争给这座城市带来的惨痛代价,虽然并不如我们在《预言家日报》里看到的某些国家那样哀鸿遍野,战争也已经结束,但伦敦早已不复往日的辉煌,废墟随处可见,防空洞里挤满了无家可归的麻瓜,浑身脏污,衣衫褴褛。
我经历过1941年那场恐怖的轰炸,现在的场景和那时也没什么区别,惟一的不同大概就是我自己了,当时我只能尖叫着躲到地下室里,瑟瑟发抖。
我不知不觉走到了我被卖到的那栋小楼,对面那座原本那个被烧毁的孤儿院变成了难民集中地,不时有一瘸一拐的民众挣扎着向里面跑,那栋小楼也像是许久没有人住过一样,有一部分坍塌了,门前的那个小园杂草丛生。
我随便找了一个难民集中地的看守,他砸了咂嘴,瞥了一眼我,幽幽地说,“那家主人啊,说不定死了,说不定逃了,自从我两年期那来这儿,就没看见你那个屋子里住过什么人。”
我了然,对他施了一个遗忘咒后径直走向那座小楼,这里,比任何麻瓜酒店都合适,我不介意真正在这里做个主人,只要一个小小的麻瓜屏蔽咒,就能让我安然度过这个假期。
于是我把这里变成了我的一个秘密基地,在麻瓜看来,这栋房子已经被炸毁了,有谁能想到以前可怜的唯唯诺诺的小女仆维多利亚会在四年后会入主这栋小别墅。
“记得以前那个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别墅吗,它现在是我的了。”我在汤姆的魂器上写着。
整个假期,我都没有收到回复,但我有更多的消息去看,比如邓布利多赢得了那场决斗,我收到这条消息时激动地跳了起来,连我尝试烤的那个苹果派都随着我兴奋的动作掉到了地上,半生不熟。
我连夜写了无数封信让猫头鹰带去各地,我忍不住把这份喜悦分享给我为数不多的几个朋友,尽管格林德沃的某些思想在我这儿看起来确实对巫师有益,但邓布利多的胜利能让我继续留在霍格沃茨。
一切似乎都在向好的情况发展,我在暑假里和邓布利多还在伦敦见了几面,准备好了要成为一名老师的一切。
威尔维特教授,听起来不错。
九月一日,我再次踏上前往霍格沃茨的旅途,和我第一次前往霍格沃茨一样,我满心期待,期待着未来一场新的经历。
我在特快列车上收到了汤姆的来信,他在回复上写道:
我很开心看见我的维多利亚找到了住处,虽然那房子看起来有些破旧。祝你烤的苹果派一切顺利,不知道我是否有幸在再次见到你时尝到你亲自做的甜品。
还记得红帽子和欣克庞克吗,我在这个假期见到了这两种生物,所幸我三年级所学的知识还牢牢地刻在骨子里,才没让欣克庞克领着我陷入沼泽地。
我想这或许是你在课上跟小朋友们重点强调一下的。
想念你,祝你一切好运,威尔维特教授。
我脑子里迅速过了一下有关欣克庞克和红帽子的知识点,提笔写道:
我会的,谢谢你汤姆,因为你的辅导,他们也在我的脑海里留下了烙印。
祝你一切安好,无论在哪里,里德尔先生。
下了火车,我比学生们快一步走入城堡,礼堂还是那样的气派辉煌,为了新学期的宴会又重新装扮了一番,洋溢着新学期的活力,我走到教工的位置,面对着我曾经坐过的学院长桌,和几个之前教过我的教授打了招呼。
“维多利亚,一个假期不见,已经有些教授的样子了。”斯拉格霍恩教授已经喝上了蜂蜜酒,笑盈盈地看着我。
“如果您指的是我把头发盘起来会显得成熟一点的话,我会很开心。”我这样回复他。
正要在边缘落座,我看见长桌上还有一个我并不熟悉年轻男士,身材高大,一头和马尔福有些相似的金发,五官立体,面部轮廓就像雕塑一般,鼻梁高挺,看起来像是德国人,虽然我已经想象到女孩子们未来一个学期将会怎么讨论这位新来的高颜值教授,但他却看起来是个比马尔福低调点的绅士,正在和身边的教授寒暄,他似乎也注意到我,出于礼貌,先走了过来。
“我没想过原来霍格沃茨还有这么年轻美丽的教授,”他的英语很流利,但带着些口音,“美丽的小姐,很高兴认识您,您可以叫我高文。”
“维多利亚·威尔维特,我还不是教授,邓布利多教授特许我留下来继续学习,”我礼貌的和他握手,“您似乎不是英国人,但这个名字起的倒是颇有些英国特色。”
“是的,我来自德姆斯特朗,邓布利多教授的名声远扬,我们一样,我也是过来学习的。”他绅士地吻了我的手背,又特意帮我拉开了椅子,“您看起来很像我的一位老朋友,同样美丽,让人一眼沦陷。”
好吧,我收回刚刚的看法,这是个和马尔福一样喜欢到处招蜂引蝶的高颜值帅哥。
“这样的话对女孩子说有些老套了。”我笑了笑,“我男朋友第一次见我的时候就问我是不是见过。”
“真可惜,”他的眼睛里波澜不惊,但脸上还做出遗憾的表情,“美丽的小姐总是名花有主,真的太可惜了。”
我还没得及再说些什么,邓布利多和迪佩特教授一同前来,我和邓布利多相识一笑,他忍不住走过来吐槽我寄过去的苹果派烤糊了。
“最后一次了,”我这么说道,“我可能以后不会再靠近那个烤炉了。”
“千万别,维多利亚,我不介意你去厨房里和家养小精灵学习一下烘焙技巧,我觉得那个苹果馅料味道还是不错的。”他在我身边坐下,“当然了,下次你可以做那些不用烤炉的。”
在我们谈笑间,学生们走进了礼堂,稀稀拉拉地坐下,欢声笑语充斥着这座城堡,幽灵们在四张桌子间穿梭漂浮,皮皮鬼咯咯地笑着,做了几个老掉牙的恶作剧,终于,霍格沃茨在沉寂了一个假期后又焕发了新的光彩。
又一年分院仪式,那些小巫师步入礼堂惊喜的样子和我一模一样,分院帽唱着新一年的新歌曲,今年斯莱特林终于有了五个女孩,比我们那年不知道热闹了多少。
分院仪式尘埃落定,一如既往,迪佩特校长起身讲话,“欢迎来到,回到霍格沃茨,在晚宴开始之前,请允许我先说上几句。”
“很荣幸但也遗憾的告诉大家,这是我在霍格沃茨担任嚣张的最后一个学期,下学期开学,邓布利多教授将会成为你们的新校长,我相信大家也都知道邓布利多教授在这个暑假为巫师界做出的伟大贡献——打败了黑巫师格林德沃……”
说到这儿,我扭头去看邓布利多的神情,他并非像往常一样神色自如,我罕见地在他脸上看到一阵悲伤。
“……当然,我们还拥有了两位年轻的教授——高文教授,来自德姆斯特朗的优秀巫师,在未来的几年里会帮助大家学习变形课的相关内容,也会向你们普及来自德姆斯特朗的古老魔法,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目前已经确定三年后的第四届三强争霸赛将会在霍格沃茨举行,而高文教授将会为大家介绍相关的知识,期待吧,孩子们!”
“……当然了,还有很多在校生都很熟悉的——我们霍格沃茨几百年来最优秀的女巫——维多利亚·威尔维特教授,你们熟悉的学姐,当然还有学妹,相信你们都知道她的天赋,在未来的日子里她将和邓布利多教授一起接任梅乐思教授黑魔法防御课的职位,我都为你们感到幸运,两位不同时代但同样优秀的伟大巫师……”
“好了,其他的就是老生常谈了,禁林不允许任何学生前往,同时,霍格莫德并不希望三年级以下的学生前去。”
“那么,享受你们的盛宴吧!”
伴随着热烈的掌声,美味的食物在长桌上显现,似乎战争结束,连食物都变得美味了起来。
确实比我自己做的好吃太多了,我永远想念霍格沃茨的食物。
那天,我换了一个全新的视角看着礼堂,看这座城堡,几百根漂浮着的蜡烛照亮了礼堂上空的黑夜,欢声笑语充斥在我的耳边,偶尔和身边的几位教授交流着一些我暑假新学到的学术知识,或是从他们那里学来一些有趣的管教学生的妙招,似乎这样的社交活动我并不厌烦,可能我确实适合做个老师吧。
那天晚上我甚至多喝了几杯蜂蜜酒,回到独属于我的教工宿舍时,那酒劲刚刚上来。
我趁着清醒在本子上写下了几行字:
在霍格沃茨当教授的第一天,对不起汤姆,我喝醉了,但我好开心,我喜欢坐在教工桌前看着霍格沃茨,我也喜欢这样的我。
你说,我会一直是个好老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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