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廷之中,尚食局最头疼的便是七王爷的膳食,难就难在,王爷就没有一样算是爱吃的东西。无论怎样的珍馐,每每也都饮食寥寥。若是七王爷哪日饱餐一顿,所剩无多,那整个尚食局便都要得封赏。而这样的事情,总共也没有发生过几次。
萧澈终于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好,那便先赏你奉上一个月的膳食,本王每日会让朗玉来取食盒,若真做得本王爱吃的东西,此事,便一笔勾销。”
许昭昭行礼道,“一言为定。”
回到铺子里,许昭昭立即着手为王府开发新食样。夜里,大家都歇下了,许昭昭燃起灯捻,开始在薄册上明列各种食材调配,连餐食的样式也都一一精心画出,为了自己的冰窖不敢懈怠丝毫。
可越是努力,就越觉得不满意,总觉得宫中定是有更好的样式。思来想去,她决定去求助自己的师父徐林。
徐林听闻许昭昭竟要为七王府谋膳食,甚为惊讶。招亲的来龙去脉,许昭昭不好与徐林详说,只好说阴差阳错冒犯了王爷,承诺以吃食抵罪。徐林也没多问,而是与她讲起了宫中的往事。
说是某一年刚入秋,祁贵妃病下了,发热且咳嗽不止,太医院诊脉后为贵妃开了些清火的良药,药性甚寒。贵妃喜甜,宫女便在药碗中加了许多蜜糖,而后凉在窗台上。
彼时七王爷还小,到了用膳的时候,回到宫里正看着宫女将蜜糖倒入碗中,便趁其不注意整碗喝下肚里,又将药碗藏进花园里。宫女找不到药碗,却发现七王爷蜷缩在地上直呼腹痛。
再三询问之下才知道了实情,而七王爷则就此伤了肠胃,落了病根。冷的食不得,太热也不可,滋补之物每每用过便会上火,更是不知何时便会腹痛一番。任尚食局费尽心思,但凡个中有一道滋味不和胃口的,整餐便就是荒废了。
许昭昭听下来,心中感慨,这不就是虚寒导致的脾胃不和嘛。碰巧自己也是这个毛病,所以特别清楚什么样的食物吃进肚子里最为舒适。
但许昭昭又不明白,宫中医术高明之人众多,怎一个脾胃不和都看不好?
“师父,听闻祁贵妃是受宠之人,怎不再寻好的医士为王爷好生调养一番?”
徐林无奈的摇摇头道,“皇家之事,看起来金贵持重,可有些事情,反倒不如寻常百姓家来得自在。若是这事只有太医院调理,那应不是难事。可王爷每日都有三膳,忌口众多便就让尚食局犯了难。调养之路漫长,起初还算顺利。可某一日,王爷非要食蟹,太医院本是告诫过不可的。可祁贵妃本就为此事甚为自责,看着七王爷难得有一样想吃的东西,便就命尚食局去做来。果不其然,当天夜里七王爷又腹痛难忍。皇上和祁贵妃夜里一齐盯着,太医院和尚食局还哪敢睡?一众人熬了一夜,总算有惊无险。”
许昭昭听罢眨眨眼睛说,“这事儿不难断啊,祁贵妃溺爱孩子,就不应该食寒凉才是。”
徐林笑言,“不是每个人都了解食物的性状。祁贵妃十指不沾阳春水,哪里知晓这些。再说,药和食,都要入口,长时间不见效果,你说是尚食局调配不当,还是太医院的药不对症呢?尚食局那会儿乌烟瘴气,凡事互相推脱但求无错,哪有人会肯趟这趟混水。若王爷吃的不多,尚食局便明里暗里说是药喝得太多损了食欲。太医院虽然生气,但没有尚食局和贵妃的配合,也只能作罢。最后只说保王爷饮食周全便可,汤药太多也是伤身,不再开药方了。”
皇家虽有天威,但总是自上而下的俯视,贵妃心疼儿子,却总是用错地方。而这下面的许多盘根错节,高处反而更加不容易看得清楚。徐林一番话下来,倒是令许昭昭怕对萧澈平添了许多同情之意。
“那依师父看,徒儿应该多取哪类食材?”
徐林稍加思索,提笔列下一众清单交给许昭昭,“对脾胃虚弱的人来说,食物不在精细金贵,而在少,温,易消化。可见我所列这些琢磨琢磨。”
许昭昭谢过徐林,小心的收好了食材的名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