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桃桃和程睿在外间,本想贴近了听听里面的状况,可霍羽的两个侍卫就立在不远处,任二人直起身体竖着耳朵,也只能听到些只言片语。
“本将军仅从军令,从不受人挟制,尤其是你等自以为聪明之人!”
“将军先不要急,听我把话说完,这打仗啊,其实和开铺子是一样的......”
... ...
一炷香的功夫过去,胡桃桃还在忐忑中,却听到许昭昭的喊声传来,“来,给将军上坛好酒!”
胡桃桃一脸惊异,连忙起身备酒去。
直至天色微明,酒坛摆了一地。许昭昭趴在桌子上昏睡过去。
两个侍卫在外面守了多久,胡桃桃和程睿便也就守了多久。
终于,霍羽自内间大步流星走了出来,两名侍卫紧随其后。
至门口,又似想到些什么,转身对胡桃桃道,“煮些醒酒汤,醒来告诉她,酒过六坛时,她说的话我记下了。”
胡桃桃不明所以,只点头答应,送了几人自后门而出。
出了繁楼,霍羽这才觉得酒意袭来,扶了扶额头。近身的一名侍卫道,“一介商女而已,将军何必亲自来。还与她把酒言欢!”
听到侍卫的话,霍羽低笑一声,“若不是七王和袁府的关系,我自是不会跑这一趟。原以为此女威压之下定会将二人抛出一个,我也好接着做文章。不想她只字未提旁人,反倒真的给我出了个主意。”
侍卫不解,“一介草民之言,怎可予将军出主意?”
霍羽笑笑,“若是真锦囊,又何须问出处。”
许昭昭昏睡一天,再醒来已是傍晚。
晚市渐起,繁楼的灯火映衬着街面往来的行人和车马,许昭昭在窗边静静看了一会儿,寻程睿拿来这些时日的账目。
程睿将这些时日的账目一一呈报起来。自许昭昭受伤之后,繁楼仅闭门一天便重新开张,往来食客有增无减。萧澈那幅撕了又补好的字依旧挂在堂中,金家小姐也遵照朗玉的话,日日来擦满了一个月的卷轴,之后再未来过。
虽搞不清楚个中详细,但现下也是人人皆知,繁楼,是家有“背景”的食肆,轻易招惹不得。
这就为许昭昭带来了一份意外收获。
原本因生意最差、被繁楼清退的陈家铺子,不知在哪寻了一众远房亲戚,占着自家的铺面,非要将租契再续给自家同姓的亲戚不可。
胡桃桃几人与其周旋数次,哪知对方依旧蛮不讲理,既不开张,也不腾退,眼看已僵持数日。
许昭昭听罢教程睿唤了那陈掌柜来。
陈掌柜皮肤黝黑,高颧骨,三角眼,双手插在袖口里,周身透着一股不肯善罢甘休的气息。
许昭昭只慢悠悠地边进茶边翻着账目,也不抬眼看那陈掌柜。
陈掌柜在一旁站了一会儿,终于不耐烦道,
“我在这铺位上,尚未赚回本金。若是续给我同姓的亲戚,尚可商议,倘若这就想让我们给别人腾地方,门儿都没有!”接着又开始说起当初是如何舍弃了生意极佳的小铺入了红豆会馆,如今红豆会馆又如何背信弃义,导致他失了铺子没了营生,越说越起劲,最后竟反倒要起赔偿来。就是绝口不提当初的纸契上明明白白写着,流水垫底就要卷铺盖走人这一茬。
许昭仍旧未抬眼,直到陈掌柜口水横飞地把话说完,这才放下手中的账本。
“陈掌柜,不急。按我们的约定,腾退铺子,本也不是立时马上的事情。”
陈掌柜闻言,瞬间得意起来,“这就对了,有银子大家一起赚才是长久之计。”
许昭昭不慌不忙道,“我看近来陈掌柜并未开张,这整座繁楼,数你最清闲。不如去跑个腿,往王府送送食盒,我付例银给你,可好?”
陈掌柜一愣,“王......王府?”一时间金小姐和一众家仆每日来给王爷题字掸灰的场景历历在目,周身气焰瞬间熄灭。
许昭昭瞥去一眼,又道,“七王爷贵体千金,贵妃娘娘最是在意,若是食盒出了问题,怪罪下来,我们整间繁楼可就都别做了!陈掌柜是个能干之人,不惧官印的纸契,又有乡里乡亲随时帮衬着,我想来想去,你交给你最为妥帖。”
陈掌柜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思来想去,强挺腰板道,“你休要诓我!我早就打听清楚了,你打小便跟着许大山卖包子,什么王府官差,不过都是阴差阳错的巧合,城南街就长不出什么皇亲国戚!若没了繁楼,任谁是你的主子也都饶不了你!趁早跟我重签了纸契,我们都好顺顺利利!”
许昭昭听罢,摆出一副似有为难的样子,“真是什么都逃不过陈掌柜的耳朵......既然如此,我还有一桩更重要的事情,若是你办妥贴了,我就考虑给你重签纸契,如何?”
陈掌柜斜眼问道,“何事?”
许昭昭向外间唤道,“昨晚喝的酒再搬些进来!”又转而对陈掌柜说道,“霍将军刚教人带了口信,指名要喝这酒。陈掌柜,你既万事通达,必是也知道我和霍将军的莫逆之交,正好帮我送过去吧!”
陈掌柜听到“霍羽”的名字,眉头拧在一处,一双三角眼转上几转,不禁咽了下口水。
原本将军府与王府相较,是没什么可比性的。可坏就坏在,霍羽杀伐果断的名声在外,当朝反驳肱骨重臣的朝堂事迹也广为流传,此间风头正盛。
何况早就听说城北霍将军府的家丁都个个训练有素,动动手指便能碾压他找来的一众“乡亲”。
可陈掌柜转念一想,许昭昭为人甚是油滑!此前从未听说许昭昭与将军府有何牵连,如何就成了莫逆之交?是许昭昭虚张声势,还是真有自己没打听清楚的地方?
将信将疑间,陈掌柜一双三角眼放出贼光道,“那我便辛苦去跑这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