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初又造出了“四月雪”。
原来“四月雪”,竟是依托红莲业火所生。
倘若孟摘星在这里,或许会直接跪下来叫叶初“爷爷”,并撺掇着他再多造一些——他辛辛苦苦攒的四月雪,都在几个月前被朱依依一把火烧了个干净,偷摸留下的也在上一次被用了个七七八八。
但他并不知道叶初要用它来做什么,否则可能又要反过来骂他暴殄天物了。
随着折扇隐没在黑暗里,黑色的雾气越聚越多,就像是一块腐烂了很久,正散发着浓郁气味的肉对苍蝇的吸引力一样,周遭的火苗都聚拢了过去,如活物一般,正互不相让地想要挤过去离那黑雾更近一些,就连之前追着叶初不放的,都被这一团涌动着的黑雾吸引过去了。
但实质上这黑雾质地丝滑,并没有任何味道。
“回来!”叶初低声说,纸扇“嗖”地一下从黑雾里冲出,飞回到叶初手里,叶初转指将纸扇收束。
纸扇离开的瞬间,像是得到了什么指令一般,所有的火都转头向着这团黑雾扑咬过去,火苗拔起数丈,马上就要冲破水神庙的殿顶。
朱依依震惊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就见到所有的火都朝着一处去了。他呆愣原地片刻,便觉身子一轻。
原是被人扣着腰轻轻提了一把,那人甚至转了半圈,才将他放下。
不用想,一定是叶初。朱依依狐疑地看着叶初,见对方笑盈盈地看着自己,他指着不远处那团争先恐后互相撕咬着的火焰问:“这是你弄的?”
叶初抬了抬眉,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朱依依:“你要的东西,找到了?”
叶初随手将折扇丢给朱依依,朱依依抬手接了,打开看。
“如见故人。”朱依依说,“有什么故人?”
叶初:“我想不起来。”他见朱依依仍是低头毫无反应,想起他听觉已封,又想起他方才着急忙慌喊自己时的情形,不禁哑然失笑。
朱依依又将扇子背面看了,说:“这墨竹画得倒是精巧。我感觉自己仿佛见过——你做什么?”
叶初手指已从朱依依耳边轻轻划过。
“你封了听觉,我帮你解了而已。”叶初说。
朱依依听见叶初回话,也想起来这回事,不好再说什么,只是......解封之术只要轻点一下即可,他明明感觉叶初的指尖趁乱揉了一下他的耳垂。
叶初:“你头发为什么剪这么短?”
朱依依甚感无语,这是说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的时候么,他瞥见叶初方才带过他耳垂的手指,正有意无意互相轻轻摩挲着,莫名其妙脸红了起来,他说:“趁着这些火没注意,我们现在出去吧。”
叶初道:“好,”他并不肯就此罢休,偏用食指去蹭朱依依的脸颊,嘴上说着什么,“好多灰,像只小花猫,你脸怎么这么烫?殿内太热了吗?”
朱依依将脸一转,心想完了,他好像脸变得更红了。
朱依依转身去拉林山,林山后背仍在一耸一耸的,不知道哭了多久。
“林大哥?”朱依依拍了一下林山的肩,说,“这水神庙快塌了,我现在带你出去。”
林山停止了抽泣,他身子静止了一会儿,终于缓缓转过头来,露出一双全黑的眼睛。
朱依依本能后退了一步——林山的眼窝里,没有眼白了。
叶初拽着朱依依疾速后退,林山仍旧跪着,但他怀里的东西却动了。
林泉似乎仰面躺在林山臂弯,厚重的丝缎裹在他身上,他整个胸膛机械地向上拱起,不断起伏,像是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
啊——
一只圣鸦飞进黑烟弥漫的水神正殿,敛翅停在他们不远处的枝形灯架上,不怀好意地往这边看。
林泉胸前的绸缎破了,伴随着血肉撕裂之声,从那空袭里钻出一只黑乎乎的圣鸦的头来。